雲熠沒把張想發的話放在心上,起身裹好鬥篷,就要徑直離去:“更深露重,張姑娘也回吧,沈表妹該等急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後的張姑娘忽然開口。
“女主雲熠,落魄世家雲家之女,母親與護國公府楊夫人同族。前世十五歲那年,雲家為求聯姻送雲熠進京,暫住沈家,以護國公府表姑娘的身份在京中活動。”
聽見“前世”二字,雲熠就已徹底怔愣。
“雲熠在京中結識寒門男主,男主自知身份低微,無法求娶雲家姑娘,遂參軍博一回榮華富貴。但在邊塞,他偶遇女扮男裝參軍的女配甄海獻,二人互生情愫,有了……罷了。”
“三年後,男主和甄海獻領兵協作偷襲後方成功,立大功,獲賞。但皇帝得知甄海獻的真實性别後,大手一揮免了欺君之罪,轉而給他們賜婚。”
“雲熠在京中三年本就承受了很多來自雲家的壓力,得此消息,徹底放下舊日情愫,同男二定親。但這時男主不滿意了,堅稱自己跟甄海獻是聖旨不可違才成親,要雲熠等他幾年,等他投靠的皇子上台了他和甄海獻就會和離。”
張想發沒忍住發表了一下個人看法:“純腦癱。”
聽了張想發的話,雲熠微微笑了。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竟然笑得出來,或許是因為張姑娘在她面前一闆一眼地說“雲熠”,反倒讓她恍惚間覺得,這是别人的故事。
“雲熠沒管他,按自己的計劃定親。她本以為一切塵埃落定,沒想到大婚當日,雲熠穿上婚服上了花轎,突然傳來急報,雲家被抄家,滿門抄斬。雲熠當場被退婚,在衆路人注視下又被擡下花轎。”
“抄家是甄家人搞的鬼,男主知道、縱容、坐享其成,甄海獻後知後覺,她反對、憤怒,但到底也是受益者。雲熠也被流放邊疆,但甄家人在中途做了手腳,讓她剛出京城不久,就葬身懸崖下。”
張想發沒再往下說,卻是雲熠淺笑着接下:“雲熠死後重生,又回到十五歲那年的進京路上。”
張想發默然。
“原來甄海獻不知道嗎?”雲熠的笑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幸好我一直沒下手,沒殺錯人。”
“這一世的雲家還好嗎?”
“我一回來就送了信回去,有我母親看着,不會再出上一世那樣的大岔子了。雲家想複興也不能指望我一個人,一步步來吧,不着急。”
“那個男的呢?”
“我還沒見過他。”雲熠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不知道他前世支持的皇子是誰,似乎是個遺落民間的皇室血脈,我死的時候,那個皇子還沒被皇家認回去。”
張想發咋舌,難道是單方面的夢幻聯動?不要來碰瓷啊!她可沒有虐過她的女主奚縷珠!
“如果他還是跟前世走了一樣的路,那你不用擔心了,這一世不管是哪個皇子都登不上去。”
雲熠臉色一變:“難道沈家……”
“……那倒也不是。”
雲熠松了口氣。沈家要是有什麼想法,那她是不敢跟着回京城了。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說了些兩世狀況,雲熠遲疑許久,還是沒有忍住問道:“張姑娘,這個話本,是……是你寫的嗎?”
“當然不是!”張想發瞪大眼睛瘋狂搖頭,這是造謠!對她十分嚴重的污蔑!
雲熠又松了口氣,放心地說笑一般說出後面的話:“寫這個話本的作者,應該很讨厭這個話本吧,畢竟是她那麼讨厭的人的故事,寫出來也不會是多受歡迎的話本。把我删掉,才是完美的故事。”
她笑得仿佛風輕雲淡,張想發卻是久久沉默。
思慮良久,張想發最後隻說得出一句:“過往無法更改,但未來你不會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情左右了。你想報仇也好,想做前世沒來得及做的事也罷,都盡管去做吧。”
盈盈月色之下,雲熠的笑容裡終于多了一分釋然。
那天晚上,她敲開甄海獻的房門,對房裡人道:“甄姑娘,我想學武功,能麻煩你指點嗎?”
張想發早早删了雲熠那本小說的後續劇情,又着手改起别的。時常改着改着昏昏沉沉就要栽桌子上,糊了一臉墨水,又被沈玳玳撈起來。
沒辦法,她現在一睡覺就進入金手指,根本就是換個地方醒着,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已經太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外面的事情已經不太多,疫災到了收尾階段,張想發她們能做的最大貢獻就是老老實實待着,别出去添亂。這天中午食了午飯,張想發縮回房間,困得頭疼,索性又翻出記錄各書劇情的那疊紙,抄起一張已經改過的開始背,準備進入金手指。
沈玳玳則出去跟迩藍和迩黛碰面。
迩藍和迩黛一直待在另一個疫區幫忙,到了這會兒才終于和她們姑娘團聚,三人平安,見面難免淚汪汪——主要是迩藍淚汪汪。迩黛笑她幾句,鬧鬧嚷嚷的,沈玳玳也抿嘴笑了。
打鬧完,沈玳玳又領着她們去河邊,圍觀奚檀蘿揚她爹的骨灰。
疫災嚴重的時候一直沒找到機會,前幾天河邊吊唁的人又太多,大家都很悲傷,奚檀蘿感覺自己去了那就是破壞氣氛,不妥當,這才一直拖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