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張臉上,一絲五官都不再擁有。
魯軍跪倒在地,雙手從肚子摸上了自己的臉,露出的手臂也凝結成了黑色,沒有一點皮膚表層。
祝慈見此情狀,把身體躲到了一邊,盡量不顯露出,隻是在角落中觀察。
魯軍被阮梁彥刺殺後,他的因果全部反噬,以至于連臉都看不清了。
阮梁彥一腳踢開掉在地上的鳥铳,反手拿刀,從魯軍的肩膀處用力捅入。
鮮血和紅蠱融合,形成了詭異的紅黑。
他拔出刀,一腳跺上魯軍的頭,狠踹了好幾下,又換腳一踢,打落了幾顆牙齒。
“這樣的日子好過嗎?”阮梁彥神色陰暗,低沉着聲音。
魯軍渾身的疼痛難以支撐他肥壯的身子,趴在了地上,擡起眼:“你,你個......”
“問你話呢!”阮梁彥踩上他的頭,深深地埋進混着雨水的泥土裡,“感受到了屈居人下的日子,怎麼樣,好過嗎?我曾經也是公司的二把手!憑什麼就偏要聽你的,死肥豬。”
阮梁彥無盡的怨言在此刻宣洩,從遊戲開始之初,到如今能揚眉吐氣,這種日子他過夠了。
雨水會放大人的狹隘。
魯軍此刻已經像是一個黑團,紅蠱吞沒了他的全身,沒了鳥铳的他隻能任人宰割,任由曾經依附他、看不起他的阮梁彥在他的身上随意踐踏。
而他的内心,也在被逐漸吞沒。
魯軍殺了那麼多村民,阮梁彥隻用一刀,直接刺激出所有的因果輪回。
可是阮梁彥的因果,隻有一個,就是和童樂禧名字并排而出的“對童樂禧付出後果”,與村民毫無相關。
童樂禧,又是她。
祝慈想到了昨天晚上,她在家門口與阮梁彥所竊竊私語。
這之中,她操縱了多少?
終于,阮梁彥停止了攻擊,黑暗中,村民從房屋裡走出,慢慢地圍過去。
把他們兩人包圍在中間。
祝慈瞪大了眼,因為她看見烏蘭,站在人群中。
她不是被魯軍當着所有人的面槍殺了嗎?
即使在刷新副本時NPC和RM都會重啟,但是在同一副本中,死亡就是死亡了。
連上個副本作為RM的杜鵑都不能幸免,而在這個副本中,僅僅是NPC卻立刻複活。
烏蘭擡起拐杖,跺了兩下地面。
周圍的村民上前,抓住魯軍的腿進行拖拽,拖出一條寬闊的印迹,往後山而去。
又是往那個祭台的方向。
錢楷的結局應該也是被她們送到了祭台之上。
魯軍肥碩的身軀扭來扭去,但始終無法脫離掌控,他的身上還有各種傷口,紅蠱從嘴裡侵蝕到了内部,讓他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臨走之前,阮梁彥取走他袖臂上的那張道具卡。
吸附在自己的上面。
一把鳥铳出現在他的手上。
“現在,這是我的了,以後,所有人都得依靠我了!”他對天猛開幾槍,仰頭學着魯軍的樣子大笑。
12點,雨停了,泥地被沖刷,原處人影不見,好似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
祝慈躺回床上,閉上了眼,但心神不甯。
剩下的玩家,除了瘋了的薛雅茹,還有五人。
而明天是最後的雨日。
今日早上倒是祥和,祝慈睡到了9點,也沒有人打擾,諾布早已送來了早餐,童樂禧正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
見到她醒了,童樂禧高興地招手:“快來坐,今天的早餐有肉包子,是村民們自己包的。”
祝慈随手拿起一個,塞到嘴裡吃完,便出了門。
童樂禧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喝了一口湯。
祝慈去了後山的祭台,那裡隻有之前留下的蓋在葉陽身上的白布,濕哒哒地扔在一邊的泥地上。
樹叢中霎時傳來一聲不平常的風動。
祝慈速度很快,擡手一刀,削掉了幾片樹葉。
“出來,我不重複第二遍。”
樹叢裡的風停了,倏地,又動起來。
聲音越來越近,林中也顯現出一個人影在地上爬行的輪廓,那是長發垂地,滿身泥濘,口中發出不明吼聲的薛雅茹。
“你怎麼在這裡,那些村民竟然沒把你擡到祭台上。”祝慈奇怪,得了紅蠱的人,按理來說,并不能幸免。
聽到“祭台”兩個字,她明顯觸動了,咕噜咕噜地吼聲從嗓子深處發出,像在警告。
本以為她已經瘋魔了,沒想到還能聽得懂人說話。
是害怕自己躺上祭台,還是害怕聽到那個愛人消失的地方?
“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祝慈覺得,她應該還保留一點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