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澹盈來到浮玉峰。
這裡是太清宗掌門蕭妙居住的地方。
四面環山,中央是清澈見底的弱水,弱水鴻毛不浮,是太清宗内的神水。
湛藍的水倒映着天光雲影,湖水中央是鬥拱飛檐的樓宇,四角懸挂金鈴,被風吹得晃動,卻不發出聲音。
沈澹盈白衣被風吹拂的獵獵作響,登雲履踩在弱水上散出陣陣漣漪。
沈澹盈:“掌門師叔。”
“你師尊昨夜又喝多了酒,她真是不關心你。”
閣樓二層的欄杆上,唇紅齒白的少女身穿金縷玉衣,縱身躍下,穩穩踩踏在柔軟的地面上,看着沈澹盈笑得人畜無害:“昨夜月圓,澹盈應付的可還順利?”
這位少女是太清宗掌門蕭妙,她内功精湛,駐顔有方,看起來比沈澹盈還小一些。
沈澹盈将昨夜的事簡要說了,略過小白虎的事不談。
小白虎爬到她的身上,掩蓋住了她的氣息。
還能吸收她身上的陰元。
這其中定是大有緣由。
沈澹盈自己還沒弄清之前,暫時不想讓别人知道。
哪怕是最親近的掌門師叔也不行。
“獅鹫這種東西,哪怕是剛出生,都有恐怖的召喚獸群的能力,”蕭妙:“你說的那隻獅鹫,難不成是一百年前在浮山休眠的那隻大獅鹫的後代?本座會讓人仔細調查的。”
沈澹盈:“多謝師叔。”
蕭妙笑了笑:“我已将你的香囊填充了新的香料。”
一個鎏金瑞鳥紋銀的球狀香囊被遞過來。
剛拿出來室内,便散漫了幽幽暗香。
沈澹盈接過去,系在腰間。
這枚香囊,沈澹盈剛進山門便帶在身邊,裡面填充的是稀有的菩提花,散發出的馨香能掩蓋住她純陰之體的味道,讓除了滿月之外的日子裡,普通妖魔覺察不到她的氣息。
這香囊具體怎麼來的,沈澹盈不記得了。
沈澹盈缺失了入宗之前的所有記憶。
姬采菱敗家不管事,蕭妙心疼這位天賦卓絕的師侄,每兩個月都會幫忙更換香料。
蕭妙請沈澹盈吃點心:“吃點?這是南海那邊送來的果子,可好吃了。”
沈澹盈:“多謝師叔,不必。”
蕭妙失笑。
當年沈澹盈初進宗門,是她親自将其帶入太上忘情之路的。
但修者畢竟是人,就算是修煉無情道,也免不了要吃、喝、睡覺這些俗事。
但沈澹盈為了修行,嚴以律己到幾乎變态,凡塵之事一概不碰。
僅僅隻是七年就修成金丹大道,可以說是太清宗千古第一人。
蕭妙歎氣:“香囊雖然好,但是治标不治本。你這種體質,須得盡快找到道侶呀。”
沈澹盈跪在地上,神情微微疑惑:“無情道,也能有道侶麼。”
蕭妙将果子塞進嘴裡,腮幫子鼓起來,聲音奶奶的:“雙修一術,是修行的基礎。想要領悟無情之道,須得先懂情。不沖突。”
沈澹盈是純陰之體,身上天生帶着濃烈的陰元。
每到圓月之時,自身陰氣膨脹,必須讓雙修道侶将陰元吸出,然後用陽氣填充她的整個氣海丹田,才能防止妖魔嗅到她的氣息。
蕭妙:“我已找到與你匹配的人,他是純陽之體,修煉乾陽之法,與你天生陰陽相容。你若是有空可與他相看相看。”
沈澹盈神色淡淡,聲線不見波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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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澹盈回到洞府時,葉漓白正在自閉。
沈澹盈每次月圓之夜,身上都會散發出很香的味道,而且還會變成那個樣子,她現在全知道了。
沈澹盈該不會殺她滅口吧。
而且,沈澹盈離開的時候還留下了那本厚厚的功法,她也沒看。
這不能怪她。她畢竟是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義社畜,這書上的東西根本不能看。
什麼引氣入體、養氣存氣、循筋走脈,這些太抽象了啊!她看不懂一點。
葉漓白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全身的毛都要炸起來,立馬往石縫裡藏。
沈澹盈身穿雪白法衣,如同天山上的白雪,純淨得不染一絲塵埃,腰間挂着銀色的繡球香囊,撞擊玉佩發出清脆聲響,端的是仙人之姿。
她走進山洞,目光巡視一周,不由得微微一怔。
角落的石縫裡,縮着一個雪白的團子,細細的尾巴露在外面。
沈澹盈來到她身邊,伸手抱她。
冰涼柔軟的觸感湧上皮毛。
葉漓白一掌拍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全是緊張。
經過昨晚上的事,沈澹盈笃定這隻白虎身上,會有意想不到的機緣。
可之前摸骨時,她檢查過白虎身體,什麼都沒有發現。
若是實在想要探索,那就得送去神農谷,讓師妹伍蝶解剖了。
沈澹盈暫時不想做這種事。
橫豎白虎崽子身上有克制自己陰元的法門,留在身邊也不是壞事。
沈澹盈摩挲着幼虎柔軟的獸毛,低聲問道:“我讓你學習的《獸經》,可學會了?”
葉漓白:……
為什麼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這個女人還能這麼淡定啊!
厚厚獸經攤開放在面前,葉漓白歪着頭,一點也聽不懂,她爬到岩縫處,将過了一夜長起來的雜草拔掉,努力當一個盡職盡責的除草工。
沈澹盈:“我說過,我不養無用的靈獸,你若是不修煉,我隻能将你給師妹撫養了。”
葉漓白瞬間就萎了,縮到岩石後面,隻露出一個腦袋,嘴巴裂開,發出兇巴巴的“呱——”聲。
沈澹盈低頭将她抱起,眉眼彎出弧度:“不管如何,昨晚都多謝你。”
葉漓白微微一怔。
沈澹盈不喜歡笑,自從認識她以來,從未看她笑過。
哪怕笑意隻是在她眼中轉瞬即逝,葉漓白也不得不承認,沈澹盈笑起來是好看的,幹淨的像是冬日森林裡的初雪。
沈澹盈抱着她,掌心貼在她的後背,冰涼的靈力輸送進來,繼續幫她打通任督二脈。
葉漓白苦着臉,掙紮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