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再一次被看透内心的感觸,讓背對着身後人的詩織,這些天壓抑也緊繃的身軀不覺地放松下來。
同時,他也有些不清楚,是利威爾太過敏銳,總是能一語中的直指症結,還是自己又一次不自覺,将某些閉口不談也不讓人知道的東西,用這樣拐彎抹角的方式流露于他面前……
無論利威爾的回答,是不是直指他心中所想,可這樣被人發現并牢牢接住的不堅強,都足以讓他于這一刻,暫且擺脫了内心不甯。
「從剛才就覺得奇怪,我怎麼一直找不到這塊在哪?」
「哪裡?」配合他轉移話題的利威爾,見他指着左下的缺口,瞧了一眼涼道,「不是說先拚四邊是作弊行為?」
「唉唷……」詩織滿臉都是寬心下來的笑意,「玩個遊戲就不要那麼認真了。」
利威爾輕哼一聲,然後向前倚近站在他左側,于桌面掃了幾眼,「不就在上面。」
他視線來回遊移,「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你眼瞎嗎?」
詩織仰起頭正想抱怨時,這才發現利威爾靠得自己很近。
目光不經意落在他洗好還沒幹的頭發上,見落下的幾滴水珠,順着發梢滑過臉龐和線條緊實的下颌線,再沿着修長頸脖與突出的分明鎖骨,緩緩流入領口微開的胸膛裡。
盯着那遭濡濕的貼身衣衫,隐隐透出底下引人遐想的肌肉線條……
喉結因吞咽而上下滾動着,詩織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像被什麼定住般渾然拔不開目光,不久前的安心自若瞬間蕩然無存,直到那雙灰藍色眼睛轉來視線,他才猛地别開臉。
「糖吃太多,連眼睛都吃黏糊了是嗎?」利威爾調侃道。
正當詩織還沒從這股他自己也說不上的慌亂中回神時,身旁人再度于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左手撐着桌沿,低下腰,擡起另一手直接繞過他,取了最右邊的一塊,然後維持這個姿勢,将拼圖拿到他眼前。
「不就是這塊嗎?蠢貨。」
他整個後背,都是利威爾身上的氣息。
肩膀毛巾在滑落的那一瞬,利威爾退開伸手拽回,瞧了眼蜷縮在桌前乍然不聲不響的某人,隻覺得他又在犯什麼老毛病,利威爾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擦頭。
「别玩了,快去洗澡睡覺。」
利威爾怪疑地睨着像逃命般,倏忽沖出房間的身影。
當詩織洗完回來後,他發現自己的睡袋已經被整齊鋪平在地上,油燈還在桌上閃燃着,淺淺光亮落在已經躺下休息的利威爾身上。
蹑手蹑腳的走到床邊,詩織蹲下身,直盯着似乎已經睡着的人,躊躇了好一會。
「你睡着了嗎?」詩織輕聲問着,在他臉上揮了輝,「兵長先生?」
見利威爾毫無動靜,胸前随着呼吸規律起伏,顯然已經睡着了。
手掌慢緩按上床沿,詩織探起身,将臉湊往前,靜靜地瞧着面前眼睫緊阖着的人。立在桌上的油燈,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清楚映照在他帶着好奇的雙眼中。
再一次俯低身子,詩織緊緊盯着眼前睡着的人,嘗試了一會兒,确定一切正常,什麼奇怪感覺都沒有發生後。
他總算起身退開,不僅松了一大口氣,還拍了拍胸口壓壓驚。
還好……沒事就好。
他還以為自己的性向出現了巨大轉變,竟然會因為跟自己同樣該有的都有的利威爾……感到從未有過的心跳加速,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徹底放心下來後,原本打算去睡覺的詩織,兩眼像被什麼吸引般,再度不由自主地移向利威爾,發現這人怎麼連睡覺都能擰緊眉頭。
又擡起手,試探性的在他臉上揮來揮去,見他連眼睫都未曾眨動一下,确實是睡死毫無反應。詩織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間,一點一點的将那些礙眼皺褶撫平。
然後他趴在床邊,頗為滿意地看着那張不再皺眉,也于燈火下輪廓明暗的側臉許久,直到有些困意浮現,才起身熄滅了燈芯,再走到睡袋處,躺平睡覺。
察覺沒有再傳出任何動靜聲響後,利威爾翻過身,在黑暗中睜開一雙神情複雜的灰藍色眼睛。
……就說這蠢貨手腳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