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裴寒忱側頭看向殿外,秋日的陽光刺眼奪目,照在石階上閃閃發亮。
“兒臣終究……是對不起他們。”
聖上心裡同樣不好受,那些都是他的子民,他們永遠留在了邊境,留在了嚴寒蕭條中,他們用自己築成了最堅固的防線,可說是亡在了戰場,實則是他們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而裴寒忱是他們的首領,他定是非常自責當日為什麼沒有好好查探。
“你放心,這件事朕會親自督促查清,還他們公道。”聖上寬慰道 。
“兒臣知道父皇會還他們一個公道。”裴寒忱回過頭,沉默了好一會才沉吟道:“兒臣……想母妃了。”
聖上聽到他這話,眼眶忍不住泛了紅。
“去吧,朕沒讓他們碰過溪宸宮。”
裴寒忱起身行禮告退,迎着陽光走出了大殿。
那背影偉岸寬闊,少年已經長大,可以擔的起責任,戰場的殘酷,将士的離去,鑄造了現在英氣勃發的裴寒忱,卻又無端顯的孤寂。
他看慣了生死,見識了太多的生離死别,他的脊梁承載着将士的信任,承載着他們的命。
今日卻知道了這些,他該多麼自責。
看着裴寒忱的背影自階梯下消失,聖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影子,最後定格在階梯上。
“聖上,您也歇一歇吧。”德順在旁提醒道。
聖上擺擺手話音輕顫:“這一轉眼,寒忱就長這麼大了。”
“是,”德順恭敬的半彎腰在自己腰間比劃一下感慨道:“凜王爺離開的時候也就……這麼高。”
“是啊,他那時候知道自己要離開皇宮,一個勁的看朕跟淩兒……可惜,朕跟淩兒都沒有勸他留下來。”
“聖上這是在保護凜王爺呢。”德順笑着說道。
聖上輕輕歎口氣,摸索着腕間的琉璃串,那邊的琉璃光滑完整,隻是串它的狼毛繩有些磨損。
“是朕的錯,當年朕對漪璐一見鐘情,她是朕這輩子最愛的人,可是生在皇家,朕不能對她做到專寵。”
“聖上……”
當今聖上沒有理會德順,自顧自回憶道:“當年寒忱出生的時候,朕便早早給他定好了老師,害都是嚴厲些的,本來以為寒忱會跟漪璐一樣是個跳脫的性子,沒想到他自小到大都是這般穩重,那小時候一眼一版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漪璐的性子,朕當時還被漪璐責怪寒忱是随了朕。”
聖上陷入回憶,胸膛裡的疼痛緊随着回憶迸發,那個名叫“漪璐”的姑娘是他一輩子的念想,那個叫“裴寒忱”的孩子是他們愛情的延續,可聖上今日才知道,他們的延續差點因為他的疏忽緊跟着離去。
聖上低頭摸索着手腕上的琉璃串,像是講故事一樣叙說:“朕知道漪璐不喜歡宮裡的生活,她喜歡江湖上的快意恩仇,可朕卻自私的将她硬留在了後宮,沒想到卻害她到如此地步……最後的結果竟陰陽相隔。”
“聖上,宸妃娘娘也是挂念着聖上的,聖上萬萬不可這麼想。”德順見此勸解道。
“德順啊,那次寒忱不見的時候,你随朕也見過寒忱的樣子。”
“是……”德順也跟着紅了眼眶,裴寒忱小時候要強的很,從不随意哭,哪怕是被宸妃打屁股也隻是倔強的攥着小拳頭,那年宸妃郁郁而終,她下葬那天,本該送靈的裴寒忱卻怎麼也不見了蹤迹。
聖上着急派人去尋,甚至親自領着德順一間一間房間的找,最後,是在溪宸宮宸妃的衣櫃裡找到的,那時候的裴寒忱抱着宸妃為剩不多的衣服蜷縮在衣櫃裡,小臉上都是沒有來得及擦幹的淚水,哭着睡了過去。
是聖上紅着眼眶小心翼翼将哭累的裴寒忱抱了出來,随後叫人關上門,獨留他們父子在宸妃的寝殿中,他才敢抱着裴寒忱悄悄落淚。
“那時候朕找不到寒忱,一時間便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等朕看到他小小一個躺在櫃子裡的時候,朕才驚覺有多對不起漪璐,若非朕自私一意孤行,漪璐也不會離世,寒忱不至于自小就孤獨一人。”
“聖上可是因為這個才同意老莊主接走凜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