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潮濕悶熱,帶着一股子黴味,偶爾還能聽到老鼠的聲音,兩人穿過大牢時,有無數人朝他們伸手喊冤,裴寒忱跟少卿大人匆匆而過,隻當沒聽見。
臨到最裡面,大牢外已有人在此守候。
“怎麼回事?不是叫你們看好他嗎!”少卿大人一臉怒火,宋關是關鍵線索,被抓捕歸案時,少卿大人言令五審,叫牢頭一定要看好他,可看管的最後線索居然變為了屍體!
少卿大人隻覺得脖頸涼飕飕的,若是查不出宋關幕後之人,待來日那隻初步成形的軍隊攻入皇城,他怕是第一個被祭天的人!又或者他活不到那個時候,聖上一怒,他怕是就要給同僚們先下一步去地底探探路了。
他都能想象到在地底隔着黑白無常跟他同僚見面道場景了。
少卿大人背後頓時出了一陣冷汗。
牢頭也一臉無奈,他确實派人好好看管,兩個時辰一輪換,連他們的飯菜也是叫自己人準備的,這地牢除了蒼蠅能進來,狗都進不來!
可偏偏宋關一家人就這麼默默死了。
裴寒忱在這危急關頭冷靜的可怕,他越過牢頭走進牢房,宋關倒在了牆角處,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朝另一隔壁的牢房伸去,眼睛凸氣直直盯着隔壁,那裡關押着他的家人。
“仵作如果說的?”裴寒忱蹲在宋關旁邊,拿帕子蓋住宋關的手臂,隔着帕子捏了捏宋關的肌肉。
冰冷僵硬。
“回王爺的話,仵作說宋關是中毒而亡。”
“說點有用的!”大理寺少卿翻了個白眼,“這還需要仵作說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是中毒而亡。”
裴寒忱沒有理會他們,起身圍着牢房轉了一圈。
牢房堅固,沒有破壁而入的迹象,唯一的一扇小窗是絕不可能給靠在牆角的宋關下毒的,那裡是死角,看不到宋關的位置,再者門口還有牢頭他們盯着,小窗上若真有人牢頭他們不可能不會發現。
大理寺少卿名喚蕭安旭,屢次破奇案,雖為人咋咋呼呼的,可實力頭腦卻是一頂一的好,此時,他捏着自己的眉心直歎氣。
裴寒忱沒去管他們,揣着袖子看着牆面旁那一扇小窗,窗戶很小,隐約透出些許光亮,在地牢内,那是唯一的光源。
蕭安旭吩咐守衛将仵作叫了過來,想聽聽驗屍的結果。
仵作背着箱子趕到牢房,将早就寫好的結果盛了上去:
宋關,笸籮人士,年三十五歲,兵部兵科官員,今早被發現死于牢中,初檢為中毒,死亡時間大概已有兩個時辰,大約是寅時到寅時四刻。
“荒唐!”蕭安旭看着驗屍結果一臉鐵青。
“你不是說叫人好好看着他的的嗎?”牢頭噗通一聲跪下朗聲道:“大人明察,兄弟們确實是兩個時辰一換班,寅時換班時,宋關确實還活着!”
牢頭後面守牢的侍衛緊跟着下跪道:“大人,屬下換班的時候,宋關還與我們說過話,屬下确定他那時候還活着!”
可這就怪了,叫仵作驗屍的結果,宋關死亡的時間是寅時到寅時四刻,守獄的守衛期間一直盯着宋關,直到他毒發身亡。
仵作的驗屍應該不會出問題,守衛也沒放人進來過,那宋關到底将毒藏到了哪裡,他的家人又是怎麼死的?
蕭安旭一陣頭疼,他又捏了捏眉心,直将眉心捏出了紅印,他親自去宋關屍體那邊查看一番,根據屍斑的結果,那仵作應該是沒有推斷錯誤,蕭安旭起身轉向宋關家人那間牢房,這才發覺不對勁。
如果宋關一家都中毒,那他的家人跟他的死狀為何不同?
宋關家人幾乎沒有掙紮,更像是在夢中死去,而宋關眼珠凸出,脖頸處留下了抓痕,明顯是死前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仵作了然,躬身行禮補充道:“大人猜的不錯,這是兩種毒。”
裴寒忱聞言,重新蹲下身那帕子細細查看宋關,直到他在宋關耳後發現了一處針眼。
細小的一個,跟屍斑混在一起,如果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的。
裴寒忱看了一眼蕭安旭,起身去旁邊淨手。
再待在這裡也看不出什麼,蕭安旭命人将屍體搬走,這間牢房暫時關閉,誰也不許進入,其餘相關人等,一律随蕭安旭去正堂。
一群人稀稀拉拉跟着蕭安旭去往前堂,徐仵作跟在最後面,捏着箱子絮絮叨叨,準備随着屍體去往停屍堂。
“蕭大人還需要仵作在旁協助。”裴寒忱冷眼看着徐仵作道:“橫豎都已經查驗過屍體,仵作便随蕭大人一塊去前堂吧。”
徐仵作腳步一頓,轉身行禮稱是,隻是捏着箱子的手慢慢收緊。
朝堂上,蕭安旭逐漸冷靜下來,慢慢将事情捋順。
牢頭他們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崗,每次四個人,兩人守在門口,兩人守在宋關牢前,最後一次換崗正好是在寅時,據守衛彙報,那時候的宋關還罵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