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忱驚訝:“我竟沒發現。”
陌扶輕又笑着補充:“況且,能在這個時辰傳信的,除了大舅舅,我實在是想不到别人。”
“倒也是。”裴寒忱撓了撓鼻尖:“那扶輕覺得,達布裡會離開汴京嗎?”
紙條所記,便是聖女要将達布裡送回南蠻之事。
陌扶輕沒有回答,反倒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裴寒忱了然,踢掉鞋子上了榻。
“我聽聞達布裡沒了一條腿,這些日子一直窩在驿站養傷?”
“嗯。”裴寒忱舒舒服服躺下:“我叫大舅舅給他用了點藥,每到深夜,他斷腿處必定疼痛難忍,想來若不是聖女還在,他早就忍不住了吧 。”
“所以啊。”陌扶輕低頭替裴寒忱掖了掖被角:“他不會走,反倒會用自己的性命最後為聖女做些事。”
“南蠻示榮耀高于一切,他斷腿成了廢人,本就心思灰暗,若聖女再将他送走,他怕是沒臉回去,隻是眼下情況,他要是送死,這鍋是不是要扣在本王頭上?”裴寒忱問道。
“嗯,所以王爺,要不要想辦法将這禍水引出去?”陌扶輕将紙條就着燭火點燃,而後熄燈躺下。
“這确實是個好辦法,我非但要将這禍水引出去,還要挑撥一下。”
陌扶輕眨眨眼睛,瞬間就明白了裴寒忱的意思。
“那臣,就等着看好戲了。”
宮宴上的事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第二天已經傳遍了文武百官,裴寒忱踏進大殿時,不少人都在默默打量着他。
聖女再傻也不會找達克那樣的老人,想必也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想起凜王與聖女的恩怨,這頭一個被懷疑的自然是凜王。
看來這幕後之人故意将達克丢進去,也是這個打算,竟還被擺了一道。
裴寒忱隻當沒聽到,卧着笏闆被陌相招過去。
陌相上下打量着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氣勢洶洶的青年,不禁摸了摸胡子:“王爺怎麼看着有些憔悴?”
……眼瞎啊!
衆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凜王爺這紅光滿面的樣子,哪裡擔的起“憔悴”二字?
睜眼說瞎話!
裴寒忱就勢輕咳一聲,回道:“那個南蠻狗……哦不,聖女出事嶽父您知道嗎?”
衆人:“!!!”
這是可以放到明面上說的嗎!
凜王爺瘋了不成!
陌如松微微一笑,裝作聽不到周圍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溫溫和和道:“聽說了。”
裴寒忱湊過去,大聲道:“嶽父大人明鑒啊,那個南蠻狗……聖女,都……那樣了,她還想攀咬本王,本王心裡隻有扶……扶輕一人,您可千萬别信她啊。”
聖女心悅裴寒忱,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至于是不是真心,那就不好說了。
陌相看了他一眼,緩緩拱手:“承蒙王爺厚愛,犬子生性内向,日後還得請王爺多包含。”
衆位大臣眼觀鼻鼻觀心,雖沒有看着他們兩人寒暄,耳朵卻都支棱着。
不過看陌相這樣子,是知道凜王其實私底下不待見他的小兒子了?
陌相不愧是陌相,沒有明面上聲嘶力竭,反倒是暗地裡敲打,瞧瞧這堂堂正正的樣子,簡直是吾輩楷模。
柏天站在一邊默默看着他們,時不時低頭思索,不知道在想什麼。
裴寒忱還要跟陌相訴苦,德順進殿提醒上朝,衆人才歸位。
默默站了半個時辰,聽衆人七嘴八舌讨論避暑的事,裴寒忱都恨不能睡着的時候,一言官這才站出來。
“臣有本要奏。”
“準。”
“啟禀聖上,臣要參凜王不不遵國訓,不守約定,藐視皇威,實不堪當大任。”
聖上瞄了一眼無所事事的裴寒忱,揚了揚眉毛道:“凜王,你怎麼看?”
裴寒忱慢悠悠出列:“那敢問這位大人 ,本王到底做了什麼呢?”
上來就要參他,一通屁話後誰知道他到底要參什麼?言官門檻什麼時候這麼低了?
那言官擡頭默默與裴永對視一眼,躬身道:“誰都知道南蠻聖女傾心王爺,而王爺又多此極其不滿,宮宴一事,難免不是王爺做的手腳。”
裴寒忱道:“這位大人說話可要有證據,你怎知這事就是本王做的呢?”
言官挺直了胸膛:“臣當然有證據。”
裴寒忱挑了挑眉毛:“證據呢?”
言官沒有看凜王爺,自顧自道:“還請聖上準臣宣人證李喜公公。”
聖上朝德順點點頭。
德順了然:“宣,李喜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