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多。”
“是不多。”裴寒忱幹脆起身拿了碗碟專心為陌扶輕剝葡萄,“顧哥說禦風山有個專門的大坑,裡面都是死人,顧哥查探過,裡面的人有的是被鞭打而死,有的是被一刀斃命,我猜那些人跟張慶一樣,是被強制擄走的良民,隻是他們沒有張慶這樣的好運氣,當了逃兵被發現了而已。”
“萬人坑嗎?”陌扶輕眼底浮現一抹痛色,“想必他們的家人都在等他們回去吧,而他們,卻永遠也回不去了。”
“扶輕放心,我已叫人統計了近來汴京及周圍郡縣失蹤的人口,隻等父皇下令了。”裴寒忱将剝好的葡萄推過去:“我會帶他們回家的。”
話音剛落,谷伯小跑着往後院來。
裴寒忱跟陌扶輕對視一眼。
“來了。”
涼亭周圍紗幔飄浮。
陌扶輕看着裴寒忱離開的背影,朝十五十七他們招招手。
兩人抱着剛抓的鯉魚急乎乎跑了過去。
“十五,切記保護好王爺。”
十五将懷裡的鯉魚遞給十七,彎腰穿好鞋子,鄭重行禮:“王妃放心。”
裴寒忱是被德順公公叫走的,他慢悠悠踏進皇城,冷不丁又是一輛馬車等在那裡。
裴寒忱腳步頓了頓,偏頭對德順公公說道:“公公,本王能不坐馬車嗎?每次坐了都沒什麼好事。”
“哎喲我的王爺。”德順跑出一身汗:“您就别打趣老奴了。”德順邊說邊撩起車簾催促道:“聖上已經在等着了,您還是快點吧。”
裴寒忱挑了挑眉毛,嘟囔一句:“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父皇真是……唉……”
“王爺啊!”德順急忙放下車簾,壓低了聲音:“您剛剛的話老奴就當沒聽見,這話您可别再說了。”德順頓了頓,又想起裴寒忱乖戾的樣子,無奈補充道:“您要說也成,好歹别在皇宮内院說啊。”
“……公公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德順背着凜王翻了個白眼,心說能不好說話嗎?就你這個性子!
馬車骨碌碌往養心殿而去,裴寒忱冷不丁撩起車簾,對一路小跑的德順公公道:“可是本王餓了,想吃清蒸鲈魚。”
德順一口氣被噎在那裡,他擡頭看了看遠處的宮殿,又看了看伸着脖子要吃的凜王,幹脆利落幫凜王放下車簾。
“錯覺,您不餓。”
去到養心殿的時候,韓嚴,蕭安旭,韓詞,陌橋楓都等在了那裡。
裴寒忱掀起眼皮淡淡一瞥,喲呵,都是熟人。
不過倒也理解。
“兒臣拜見父皇。”
聖上擺擺手,示意他起身。
“謝父皇。”
見人到齊,聖上朝韓嚴使了個眼色,韓嚴了然,上前行禮後一五一十将下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裴寒忱。
裴寒忱邊聽邊嗯,突然發覺,這個場景是那麼的熟悉,當日借着鐵器那一事引出太子舊案的,好似也是韓嚴。
時過境遷,一年後,同樣地方,同樣地方的身份,場景再次複刻。
裴寒忱在心裡直感歎:韓嚴果然是個勞碌命。
許是裴寒忱眼神憐憫過頭了,韓嚴禀告完後,瞧着裴寒忱意味深長的眼神有些不适應。
他小心翼翼問道:“王爺,您覺得如何?”
裴寒忱這才收回視線,他越過韓嚴與某人對視一眼,見後者微微朝他點了點頭。
“韓大人,這件事該問父皇。”
聖上頭也不擡,捏着汴京的堪輿圖蹙緊了眉頭。
“但說無妨,你來之前,每個人都開過口。”
裴寒忱看了一眼蕭安旭,蕭安旭也朝他點點頭。
裴寒忱這才清了清嗓子:“雖不知是誰狼子野心,但兒臣覺得此事一時間不會掀起太大風浪,畢竟,北大營跟黑鐵騎就離汴京不遠。”
聖上點點頭:“繼續說。”
“眼下這支軍隊規模人數還摸不清,可照那張慶所言,裡面那些人估計大多數都是被擄走的百姓,他們的戰力怕是一般,但兒臣擔心的,是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