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裡的接受能力超出他的預期，居然還能光明正大地問出來。到底是處世未深。

“我隻能告訴你，系統不是一切，更早以前，人們并不逃避苦難，人們熱愛這片土地。我們隻是一群仍然執着于現實的人，仍然想在這片土地上讓草長，讓花開。”

李暮裡覺得可笑，這麼大的園林古宅，那麼多仆人，專業的私人醫生，優越的醫療條件。在末世擁有多少資産才能維持和享受這一切。

苦難就是苦難，并不值得贊揚。

人們想要離開苦難并不是錯，隻有沒經曆過苦難的人才能這麼大放厥詞。

“我并不指望你能理解，畢竟你出生在集裝箱堆區，吃的是溫室培植的農産品，你對土地沒有感情。

我們在現實世界所有的奢靡腐爛，隻是無力且固執地證明我們還是主人。”

李暮裡不懂。

他從出生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不過都是和身邊人一樣，打工，打一切可以賺錢的工。

每天課餘時間去搬營養液瓶子，坐在報廢區的「黑水瀑布」邊啃面包蘸鹽。

黑水瀑布邊每天都有很好看的日落，李暮裡每天累到極緻就會躺在那裡，放松酸痛的身體，聽着嘩嘩的水聲看天幕完全降下來。

剛開始打工的時候，手每天都會起水泡，老繭都長了好幾層。但是李暮裡現在伸出手，像是蛻過一層皮一樣，白嫩光滑，過往一切都好似沒發生過。

“留在S區吧，相信我，這是你最終的歸宿。”

李暮裡從自己的舊衣服夾層裡摸出微縮V裝具戴進眼睛，時隔一周，黑鬼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克拉克第一時間傳送到李暮裡所在位置。

“你現在在哪裡？”

李暮裡張口說了什麼，克拉克沒有聽清，因為他又下線了。上限時間太短，沒辦法追蹤。

克拉克重重捶了一下桌子，無奈感再次淹沒了他。

……

X特區。

「監測對象身體出現變異！」

「監測對象性征發生變化！」

「雌激素水平增加！」

「雌激素水平超标！」

「此症狀可能影響實驗體壽命，請立刻處理！重複……」

研究人員：“這個身體……不是執行官002，微縮V裝具怎麼跑到别人身上了？”

……

李暮裡身上這件鬥篷重工刺繡和黑絲絨布料打底，大片的對稱金色刺繡為點綴，運用提花工藝，加入中式盤扣和旗袍領，以民國的經典元素為靈感，端莊而神秘。

理發師把李暮裡的及膝金發盤起來留在耳後，耳側的切發修剪整齊，仆人把一對水滴形翡翠耳墜夾在李暮裡耳垂上。

老中醫把李暮裡封住穴道，李暮裡再次沉睡中來到了S區的一棟歐式别墅建築裡。

李暮裡恢複直覺，還未睜開眼睛就聽見唱片機吱扭吱扭地轉，那東西可是稀罕物，李暮裡從小拾荒，對這種舊世界的遺珍價值有一個大概的估價。

歌詞幽幽唱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楊貴妃？”

“沒錯，是《長生殿》。”

睜眼還是熟悉的中式裝修風格，李暮裡從包裝盒裡坐起來，入眼到處雕梁畫棟，熏香味沒有少爺宅院裡那麼重，還多了些鮮花和瓜果的清新香味。

相比于少爺中式園林的空曠，這裡更像是曆史書上古早的舊世界民國風格，融合了古早西式風格。

李暮裡從盒子裡爬出來，跳到地面上，胸前的晃動讓他不适地扶了扶。

那個少爺，真是個變态，這屋子的主人該不會更變态吧！

“你真漂亮。”

李暮裡張着嘴，所有要回擊的渾話都憋在喉嚨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因為在他眼裡，此時站在唱片機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驚為天人。

額前的銅錢頭用紅色寶石做成的發叉整齊碼好，腦後精緻的盤發沒有一絲蓬亂，銀發垂到地上，發質好的出奇，讓人禁不住懷疑是假的。

身上是戲劇《長生殿》中楊貴妃的戲服，明黃色，他身姿挺拔眼神卻妩媚，穿起來竟有幾分勾魂攝魄地邪魅。

手持一把香檀木黃扇，厚厚的油彩擋不住他立體的五官，朱砂的紅為他眼裡的秋波又增添了幾分紅霞的色彩。

“謝謝，你也是，很漂亮。”

“我是楊玉環，當然漂亮。”

楊玉環「ID」以扇遮臉偷笑，“聽說你來自L區，我原本還懷疑那裡養不出什麼美人，子暇一定是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