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之後,留下了一隻繭。
女仆總攙扶着楊玉環走進搜救隊搭建的逃生通道,林秋深一邊走一邊和搜救隊打聽人員受傷情況。
“頭發包裹的太厚了,儀器探測不出生命體征,警用犬通過氣味辨認,裡面應該是夫人。”
楊玉環越走越近,“是他的頭發,除了他沒有人是金發。”
林秋深回想起來在L區醫院,李暮裡好像就是頭發突然變成金發,還會因為情緒激動失控生長。
“二位别靠近,那金發會傷人,我們目前沒辦法把繭放下來。”
楊玉環推開女仆總,“沒事的,我不會死的,我來把他放下來。”
林秋深綜合剛剛聽到的消息,金發更像是某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隻要讓主人感受到安全應該就沒問題了。
“給我來把剪刀。”
林秋深舉起剪刀,抓着楊玉環的頭發就是一刀。
楊玉環愣住了,女仆總也愣住了,林秋深拿着那一縷銀發迎來兩道仇恨的目光。
“你幼不幼稚!”
“你又沒死,”林秋深歪頭笑,繼續舉着頭發朝繭靠近,“剪頭發不會死人的,李暮裡,你奶奶還等着你呢,快醒醒!”
沒有金發圍過來了,林秋深讓搜救隊換花園剪,搜救隊的人一靠近,金發又圍了過來,林秋深拿着剪刀的手腕被金發狠狠纏住。
林秋深歎口氣,“楊玉環你過來幫忙,他們剛剛拿火把燒過人家。”
搜救隊隻能退回,楊玉環拿着花園剪向前,林秋深換了大剪刀逮着他的頭發又是一刀,楊玉環憤憤地看他,林秋深若無其事對着繭說話,“沒事,你看,沒死。”
楊玉環:我謝謝你。
叫他過來就是為了剪他頭發,“你就不能剪自己的嗎?”
“我頭發黑,你的頭發比較像,還比我的長。”
楊玉環發誓,等李暮裡平安無事以後,一定要跟他這個惡劣的前任打一架,活了這麼久就沒見過比林秋深更惡劣的人!
“你也别閑着,過來整理頭發,你還真指望他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幹活?”
女仆總:好惡劣的發言,但是無法反駁。
發繭平放在地面上,發絲之間織的太緊密,剪刀失去作用。
“先送醫院,用儀器切割。”
……
醫院。
發繭被搬上醫療床,一縷金發悄悄纏上了林秋深手腕。
林秋深留在手術室看着醫生用電鋸慢慢割開一層又一層繭網,護士大力掰開繭網之後連連後退,“我馬上去通知重症監護部騰出一間病房做溫箱!”
林秋深手腕上的一縷發絲掉落,他走近,蜜色的淺棕瞳孔也不由得緊縮了一下,發繭裡躺着一具皮包骨“幹屍”,一層白瓷片似的皮膚貼在骨頭上,額頭,眼眶,鼻骨就像是蒙了一層紗,顴骨挂不住那層皮,眼下凹陷嚴重。
襯衫敞開着,紐扣不翼而飛,右胸幹癟萎縮,左心口碗口大的傷口被密密麻麻的金發縫在一起,血迹幹涸之後黑乎乎一片。
醫生掰開眼睛看到一雙死灰銀瞳,還有縮放反應,心髒也在跳。
那樣的狀态已經不能用活着來概括,應該說是奇迹。
一夜之間,一場不知名的大火,鮮活明豔的寵兒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
林秋深從那隻陶瓷手臂上取下電子手環,持續提供高壓電流已經被自身産生的電阻燒壞,這種手環儲電量小,短時間地釋放高壓電沒問題,并不能持久。
應該是佩戴者強制抵抗導緻持續放電,李暮裡受傷時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想聯系外界求救,不止一次,都沒有成功。
“讓路讓路,重症病人轉移!”
兩個醫療助手機械人擡着單架平移,護士舉着營養液瓶子一路飛奔。
“他怎麼樣了,讓我看一眼……”
林秋深擋住去路,神情漠然,電子手環被丢回楊玉環手中,“S區手段害人不淺。距離上一次人口普查過去十年了,p區工作太疏忽,我代表921教院決定近期再查一次,先生不如回去把你那些人皮偶藏一藏,準備好配合工作。”
楊玉環自知理虧,隻想看一眼,确認他人還活着就好。
隔着玻璃窗,病床上不成人形的李暮裡頭發全剃光了,腦袋上凸起的青綠血管清晰可見,全身插滿檢測各項數據的儀器,“嘀嘀嘀”的報警像是倒計時。
營養劑在輸液管中緩慢流動,醫護人員在特制的溫房裡滿頭大汗,而那高溫也隻是剛剛好讓他的體溫保持住不下降。
脆弱的,頑強的,隻剩一副骨架的瓷人,再碰一下就要碎了。
他就像行走在這複雜充滿邪念的世間,獨存的那抹清風。
眼裡總是戲谑,總是輕易接受現狀,卻沒見他趨炎附勢,奴顔媚骨,更像是甘願聽話的小狗,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