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闊盯着營養液流盡,給李暮裡起了針,閉上眼睛養神。
阿娜整夜不睡,把守黑夜中的越野車,一夜之間三場血拼的餘威傳到她耳朵裡。離得遠就放任不管。
淩晨下起雨,F區的雨水溫婉,細篩微雨落梅天,引擎啟動,車輪帶過路面上泛紅的雨水,引來路邊早點鋪衆人的側目。
單獨一輛教院的車,淩晨五點行駛在F區主街道上,裡面坐着哪位大人物需要趕這麼急的行程?
不同于L區的集裝箱堆區和其他功能區分開,也區别于G區的遊牧群落,F區到處都是集裝箱。主街道兩旁的集裝箱最高七層,排列相對整齊,都用鐵鍊和粗壯的鐵釘固定在地面上。鐵鍊沒有鏽蝕的痕迹,打磨痕迹明顯,鍊條新舊不一。
臨街的集裝箱多少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撞到上面,有心人巧用塗鴉把那些痕迹利用起來,就像用卡通創可貼蓋住傷口。如同對别人展示時拿傷口開了一個诙諧的玩笑,好證明疼痛不算什麼。
最底下一層都做早點生意,早點攤主最喜歡下雨天,這樣就不用等犯懶的清潔工沖洗地面上的血迹,雨水也會把腥臊氣帶走,雨後土壤的清新把那些味道蓋住。
早點攤支起遮雨棚,保溫鐵桶裡是雪白的合成熱豆羹和粉劑調出來的濃粥,鋪上舊抹布的桌子上一些膠狀的渾濁糕點,早點攤主用鋒利的刀子将糕點劃成看起來均等的塊狀,用L區的蔬菜罐腌制的小菜貴到200金币一份。人們不知道那些食物的原料是什麼,隻知道能吃且味道不錯。
白糖降價以後,吃甜豆羹的人和吃鹹豆羹的人差點打起來,早點鋪子不得不分出兩片座位,讓食客對号入座,求同存異。
每家早點鋪子都有自己的神秘配方,盡管早點就那幾種,卻有的生意火爆,有的不溫不火。但在F區開早點鋪子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因為每天都有人從一夜的火拼當中生存下來,如同餓死鬼複生一般迫切想吃點陽間的熱乎飯食,等太陽高起,他們就和早點鋪一塊睡去。
李暮裡狂奔下車嘔吐不止,胃裡已經沒有能吐的東西,他吐出來的隻有水和綠色的膽汁。症狀類似輕微酒精中毒之後的腸胃功能紊亂,并且持續痙攣。
“他需要看醫生。”王源闊請阿娜先帶李暮裡看醫生。
“顧問,還能堅持嗎?”
“哕~”,李暮裡的嘔吐就像F區晴不了的三月天。
阿娜皺眉,這裡剛進F區市區,離沙漠玫瑰館還有一天的車程。如果李暮裡持續這個狀态,還要拖更久。
“黃家,隋少星,哕~”
阿娜向林秋深報備臨時改變行程,向黃家的場子求醫。
上官婉的車隊更快些,從L區返程後日夜兼程把李暮裡給黃家的禮物提前送到。
阿娜闖進黃家的會所,不由分說啟動夢弧系統5%算力,地毯式查驗的每個人的ID,精準判定掃把星的位置:“顧問找你,帶着醫生跟我走。”
“老幺?”掃把星呼叫會所裡的醫生,“我出不去,我和醫生在房間裡等你們。”
掃把星手腳都有一圈黑色手環,一旦超出會所範圍立刻引爆微型炸彈。
阿娜返回車裡背人,副駕駛上多了一個捆住手腳封住嘴的胡茬男人,身份信息屬于黃家。
李暮裡吐的昏天黑地。阿娜驚訝他都這樣了還算計人,二話不說背起人去找掃把星。王源闊背着箱子,牽着黃子鶴鳴跟在其後。
會所裡的醫生囑咐廚房稀釋蘋果汁喂給李暮裡,“他快脫水了,再喂幾支口服補液鹽。”
“什麼原因?”
醫生看出阿娜是執行官,“不知道。會所設備簡陋,還需要去醫院确認。”
阿娜陷入兩難,李暮裡絕不能進F區的醫院。
“不用了。”李暮裡喝下蘋果汁後症狀緩解,“二哥,我想吃水果。”
會所的人被請出去,掃把星端着水果拼盤回來,李暮裡從床上爬起來雙手并用往嘴裡塞水果塊。
幾人靜默地看他狼吞虎咽。
李暮裡迅速填滿胃,從那口稀釋蘋果汁開始,李暮裡明白自己正在經曆三度蟲化。李時珍說的“小心驚蟄”應該就是這個,三度蟲化讓他的身體對正常食物發生排異反應。
李暮裡抹掉嘴上的碎末靜坐一會兒,忽然連滾帶爬跑進衛生間抱着馬桶狂吐。
衆人面色凝重,黃子鶴鳴姿态放松,對這副場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