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動都動不了。
他嘗試伸出手,去觸碰對方,好借此安撫一下他,才動了根手指,就被對方機甲上分離出的金屬帶紮緊,固定在地上。
通常機甲有三個形态,許知遊之前用過的那種,也是大多數狀态比較常規的‘外骨骼覆蓋模式’,軍校生習慣叫‘巡邏模式’,也就是日常治安巡邏時常用的一種模式。
巡邏模式狀态下,機甲的金屬隻覆蓋一些關鍵部位,可以使用一些簡單的冷兵器。
季綢這個樣子,則是第二形态——初級戰鬥模式,機甲的金屬包裹了全身,包括臉。操縱者不再憑借肉眼觀察環境和敵情,他們的視野會被機甲的外部環境偵測系統覆蓋,機甲會将收集到的各種便于作戰的信息呈現在他們面前,同時,也可以使用一些較為輕便的熱武器。
第三形态則是終極模式,單獨機甲就可以在星際真空的狀态下遨遊,機甲會展開一個駕駛艙,大概有一個學生宿舍那麼大,讓駕駛員坐在裡面去操控這個大家夥,同時,也可以使用對星球級别的熱武器。
眼下,使用機甲第二形态的季綢把自己的每一絲皮膚都包裹得滴水不漏,讓林修月完全沒有下手之處。
稍微掙紮了一下,隻得到了更強力的鎮壓,發現自己反抗不了,林修月幹脆直接在他身下躺平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季綢隻是控制着他,卻沒有多餘的動作。
林修月本來就難受,還要被弄得渾身哪哪都疼,眼眶發酸,忍不住指責道:“我都病得這麼厲害了,你還要欺負我,季綢咳咳......你混蛋咳咳咳!”
他咳得眼尾泛起紅暈,濕漉漉的眼睛譴責地望着季綢,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地面這麼硬,又硬又......又涼......”林修月混亂地念叨着,念着念着脾氣又上來了,怒火攻心,臉頰染上一片潋滟的紅,他怒視道:“你還拿這麼硬的機甲壓着我!”
“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會理你了!”
他越說越生氣,像是要背過氣去,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
壓在身上的機甲動了動,怕他真的就這麼一口氣沒上來暈死過去,松開了些許對他的鉗制。
不久前還大殺四方的機甲,這會竟好似對着這個弱了吧唧的人類手足無措的大型犬。
林修月管不了那麼多,他蝦子似的弓起身,咳了好一會,肺都是疼的,身體一疼,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緩過氣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睜大眼睛兇狠瞪着身上硬邦邦的機甲:“你......你把臉露出來跟我說話!”
他沒想對方會真的聽話,他隻是自顧自發洩憋悶的怒氣。
誰知,他才說完,機甲下的人愣了會兒,茲拉打開了面罩,露出張冷冰冰沒有表情的臉。
季綢眼神空泛地看着他,看起來意識還沒有恢複,林修月也不知道剛才那麼兇的人,這會為什麼會聽他的。
但他的氣還沒消,正是一腔怒火上頭,人最勇的時候。
他轉身,撐着從他身下哆哆嗦嗦艱難地爬出來,回頭看見季綢還在呆愣地看着他,林修月坐起來,拼了老命,使盡全力往他身上一撲。
按理說,他是撲不動的。
但當他的身體撞在機甲上,骨頭發出一陣咯吱陣痛,眼淚滴滴砸在冷硬的金屬外殼上,季綢渾身一震,僵硬着,順着他的力氣,慢慢仰躺在地上,任由林修月氣喘籲籲騎在了他的腰上。
順便還扶了把頭暈眼花要栽倒的人,防止他從他身上跌下去。
對方不領情,用力拍了他的手,結果因為手疼,眼淚掉得更歡了。
季綢眼睫劇烈顫了顫。
一陣窸窣聲響過後,機甲從他身上卸了下來。一身血肉,靠起來到底比機甲殼子舒服得多。
顯然,身上的人也這麼覺得。
有人趴在他胸口,喘得格外厲害。
“報......仇......”季綢喉嚨發緊,斷斷續續擠出一個詞。
他該殺了他。
他這樣想到。
手掌沿着羸弱起伏的身軀滑到後頸,隻要他動動手指就能掐斷這個會将他推進深淵的惡毒小人的脖子。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不夠,讓他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他應該讓他後悔,讓他為他作過的惡付出代價,讓他受到教訓,以後再也不敢對他起歹念,看到他就害怕得瑟瑟發抖。
可怎麼才算是教訓呢?
季綢的目光落在了對方被口罩遮掩的下半張臉上。
林修月罵夠了,心情平複了些,本打算趁着對方還安靜着,對他進行疏導,讓他恢複神智。
誰承想剛坐起來,後腦勺蓦然一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季綢按着他的腦袋,隔着一層口罩,吻住了他。
林修月傻眼了,呆呆地反應不過來。
柯索斯幾個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那邊躺了一地的重傷患,這邊還有個醜了吧唧的蟲子人,中間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一個騎在腰上,一個按着身上人的腦袋,把人壓向了自己。
柯索斯嚴肅沉重的臉色瞬間變得呆滞。
“季、季綢?你們這是?”
林修月滿臉羞紅掙紮起來,那邊的蟲子加大了聲波,企圖再次操控季綢這個強大的戰鬥力為它所用。
季綢冷冷瞥過去一抹視線,也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貌似隻是甩了下手,蟲子人的腦袋嘭地爆開,抽搐了兩下,沒了動靜。
“去死。”他沒有感情道。
柯索斯滿頭冷汗地閉上了嘴。
試圖爬走又被掐着腰按了回來的林修月:“......”
幹脆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