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琅近乎是逃離了酒店。何謙鸢順帶說起自己下午要去上聲樂課,楚琅尋到了活路,拒絕了他的約飯的請求,趕緊收拾好東西落荒而逃。
酒店客房狹小,空氣不流通,直到坐上地鐵,楚琅才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順暢自然。
她方才嗅到了何謙鸢的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男性荷爾蒙強勢的氣息,而是一道淡淡的、帶有新鮮草葉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去貪戀嗅聞。何謙鸢如今摸她頭的動作也愈發娴熟了,因為工作她本很讨厭肢體觸碰,可在他寬大溫熱的手掌下,自己又臉紅心跳到戰栗。
她沒救了。
經曆如此大心情曲折,又體驗了人生第一把宿醉,楚琅第二天上班時都是拖着步子去的醫院。不過她面上卻帶着難掩的喜悅,嘴角揚得高高的,不少她叫不出名的醫院同事擦肩而過都多看了她兩眼。
連王粲都驚訝地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上午新入了個病号,五十多歲的桡骨撕脫性骨折,顧斌分給了她。楚琅覺得片子側位影隐約看着有兩條骨折線,放射科也報了多處骨折可能,她決定下醫囑再加個ct完善檢查。
也沒什麼别的事,這病号碰巧沒家屬,她就跟着去了。路上正碰上去病案室送病曆回來的杜蘊楓,倆人便搭伴陪病号去ct室。
“他趴卧困難,躺着拍就行。”楚琅囑咐着技師,而後在門外等待着。
“楚姐,你不會真找對象了吧?”杜蘊楓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嗯?沒有啊。”楚琅有點被過問私事的冒犯,但小杜一直給她留下的印象很好,都是同事也沒什麼的。
“那就好。”杜蘊楓小聲呢喃着。
不知是不是楚琅看錯了,杜蘊楓聽到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病号很快做完檢查,她回住院部一看片子,果然是兩處骨折,都稍微有點錯位。
“目前有兩種診治方案。一,做手術,裝内固定鋼闆,恢複期大約一到兩個月;二,手法複位後石膏固定,自己慢慢恢複。不過我看你骨質疏松嚴重,不推薦第二種方式。而且你小臂兩處骨折方向不一緻,複位可能有些難度。”
楚琅在醫生辦公室,拿着片子同病人溝通。這位病人臉黑如碳,身材精瘦,背部有些佝偻,想必是多年長期的戶外大力勞作,再一個缺乏營養補充,上了年紀後骨頭脆得厲害。
“哎呀,做手術吧。”病人長歎口氣,“得好得快些,沒空閑呐。”
“其實……”楚琅斟酌着用詞,“您術後恢複好了,半年内也不建議過度勞累,以免原有骨折基礎上二次骨折。”
“愁啊。”這病人是個明事理的,隻感歎兩句就選定了第一種手術的方案,就在楚琅要送他回病房時,那病人突然掏出個紅包,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楚琅白大褂的兜裡。
“您這是做什麼?我不能收。”楚琅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剛要把錢塞回去,那病号大叔用骨折的那隻胳膊擡起擋着,楚琅怕撕扯到,急得直皺眉。
“大夫,你就收了吧,你收了,我這手術做得才放心。”病号放出個殺手锏。
“……算了,大叔,我們先回病房。”楚琅沒法跟他硬掰扯,把人送回去後,趕緊到住院部大廳繳費窗口,把這錢當他住院押金抵上了。
楚琅下午要替顧斌出門診,中午本想着去食堂對付一口,結果剛出門就接到了何謙鸢的電話。
“楚琅,午飯吃了嗎?”
背景音很嘈雜,又莫名有點耳熟。
“還沒呢,剛要去。”楚琅四下張望了下走廊,聲音不自覺地放低。
“我在住院部樓下,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楚琅驚喜地跑到窗邊往樓下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雖然在十五層看隻有一個小小的縮影,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馬上!”
楚琅給自己設了半小時鬧鐘,和王粲請了會兒小假,飛速下了樓。
“剛才過來,看到你們門口有一家排骨飯,好吃嗎?”何謙鸢一看她跑下來,立馬綻開了笑容。
“好吃!”楚琅心想,會做飯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樣,那麼一長條商業街,他一下就挑中了最好吃的一家。
“老闆,要兩份排骨飯,一份豉汁油麥菜。”何謙鸢擠在前面點單,楚琅趕緊找了個空位占上。
“我可能,就半個小時時間,吃完就得回去。”楚琅表情有些内疚,不過工作要緊,不能誤了正事。
“嗯,當然。”何謙鸢溫柔地看着她,“今天本來想給你做炒年糕,結果上午睡過了頭,年糕也忘了提前拿出來化凍。”
“沒關系沒關系!你忙你的,不用給我送飯!”楚琅滿滿負罪感,她雖不會做,也知道做菜是件麻煩事,要買菜備菜烹饪,做好了還要收拾廚房和炊具,折騰一次得個把小時——更何況何謙鸢每次給她送的盒飯,還都是營養均衡的三菜一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