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大自然所帶來的身心喜悅,獨一無二。楚琅覺得自己酸脹的肩膀都緩解了不少。
她帶了全麥面包和速食香腸,臨近晌午,倆人找了塊大而光滑的山石坐下,準備補充下能量。
“這個牌子的面包,好像隻在迎海見過。”何謙鸢吃完饒有興趣地看着包裝袋,“小時候上輔導班,中午常常沒空吃飯,我媽就往我包裡塞個這。”
“!”像是連接上了記憶,楚琅驚喜地點點頭,“小時候我超級愛吃這個,奶香奶香的,總纏着我媽買。”
“真跟記憶裡的味道一模一樣。”何謙鸢不自覺地感歎道,“都快二十年了。”
“是啊。”楚琅咬了口香腸,“感覺咱們這一代沒什麼童年,小學就上各種輔導班。”
何謙鸢不置可否:“三四年級的時候,我們小學還自己開設周末輔導班,我還記得我明明選的是籃球和輪滑,結果課排下來,竟然是拉丁和奧數,我還稀裡糊塗地就去上了。”
“拉丁?”楚琅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孩還學過跳舞,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可不,可能命中注定我要進演藝的圈子。”何謙鸢自嘲般笑笑,“小時候也傻,老師說讓去跳舞就去了,硬是學了一個學期。”
“那後來為什麼不學了?”楚琅來了興趣,追問道。
“因為後來要學雙人舞,我那時候是個小胖子,沒有女孩子願意和我組伴,我就不去了。”
俊朗挺拔的何謙鸢,曾經也是個小胖子?楚琅覺得信息量有點大,這跟她記憶裡完美無瑕的男神有了點小偏差。
她不知哪裡竄出一股勇氣,咽下嘴裡的食物開口道:“你還記得,高中時我也很胖嗎?”
何謙鸢轉過身來正對她,眼神真誠明亮,笑出了兩顆虎牙:“我記得。不過你……那時候很開朗,我一度很羨慕。”
羨慕?羨慕她?羨慕她開朗!楚琅鞋裡的大拇腳指在窘迫地摳着地面,心想果然不能裝人設,這下全敗露了。
“你應該不記得了,我們還上過同一個初升高銜接班。”何謙鸢搖搖頭,“你肯定不會記得,我們來自不同的初中,座位離得很遠。那個暑假剛開始我還很胖,總躲在最後一排。可那時候你和幾個朋友每節課都搶前排坐,總是在笑。老師也很喜歡你們,下課還願意和你們聊天。”
楚琅怎麼也沒想到,當年竟然是何謙鸢先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不過初中畢業那陣她确實開朗,雖然激素藥已經起了作用,她大腿和胳膊都生滿了可怖的白色脂肪紋,但她初中成績很好,朋友也都單純可愛,一直沒心沒肺,快快樂樂的。
轉折是高中時升起的愛美之心,和班裡男生們不懷好意的目光。同班的女生都穿最小号的校服,而她的校服卻需要特殊定制,每次拔河比賽都被自然而然地安排到最後一個壓軸位,享受大家的“特殊對待”。
她聽過最惡毒的話,就是班裡嘴最賤的男生說她可千萬别生病,要不得用卡車才能把她拉到醫院。
這些話都一針一針紮進她年少脆弱的心髒。
她以為自己的假樂觀是盔甲,卻沒想到會被何謙鸢當了真。
“那時候,我都不知道你記得我名字。”楚琅感慨道,“你成績那麼厲害,還總是去參加競賽,又長得那麼帥……”
“濾鏡,濾鏡。”何謙鸢讓她說得耳根都紅了,“說起這個,你應該記得,好多人給我寫過情書吧?”
楚琅猛猛點頭,給他送情書的都快成他們班一道獨特風景線了。
“其實我最開始想法很惡毒。”何謙鸢有些狡黠笑着,眼底卻帶着蒙蒙一層傷感,“我初中被人排擠,後來拔了個兒,也變瘦了,到了高中就莫名開始有女生看着我就臉紅。我很惶恐,直到第一封情書的出現——接過時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要是這女孩見過初中的我,還會不會送出這封情書?”
楚琅近乎要吃驚得合不攏嘴。
何謙鸢,也曾經自卑過嗎?和自己一樣,時至今日聽到某些詞彙就敏感地對号入座,習慣性把别人對自己的贊美當作嘲諷嗎?
“我們走吧。”何謙鸢怕再聊下去掃了興,“昨天我在這附近訂了家飯店,去嘗嘗?”
“好呀。”
楚琅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何謙鸢先她一步跳下石頭,朝她伸出了手。
楚琅抿着嘴,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把手放了上去。
兩人的手,一路再沒分開。
何謙鸢訂的是家當地的土菜館,主要做炒雞和家常菜,雞都是山裡農戶散養在後山的溜達雞,喂純粟米養大的,肉質肥嫩,不腥不膩,搭配螺絲椒爆炒,鮮香可口。
何謙鸢訂的是兩斤的炒雞,又要了一盤姜汁螺肉和一碗農家玉米羹,楚琅則看中了一道麻汁油麥菜。
剛爬完山消耗了體能,兩人可謂是胃口大開,楚琅都吃了一碗半米飯。今天一路的聊天好像讓兩個人的心走得很近,楚琅也不再一味地躲閃,而是開始将目光堂堂正正地落在他身上。
未來的路,或許,期望,他真的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