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蚊水、登山杖、濕巾……”去爬山的前一晚，楚琅絞盡腦汁回憶着當初爸爸爬山時準備的東西，“對！還有墨鏡！”

昨天下夜班，她和何謙鸢商量着去爬迎海境内最高的山——揚子峰。沒别的，楚琅選這裡是因為這座山全程上下要六個多小時，好不容易休息日，她想以“正當理由”多和他待一會兒。

清晨薄霧彌漫。這座山要早起爬，趕在日頭當空前下山，否則會被太陽烤成肉幹。

工作日，山上人影稀疏。楚琅昨晚東挑西選，竟然裝滿了一大個旅行背包。何謙鸢隻帶了個斜挎輕裝上陣，自告奮勇地搶過她的包背在了身後。

她腦子裡突然冒出昨天給尹青瑤打電話時她說的話：

“爬山可以啊，正好看看他體能如何，這可是關系這輩子幸福的頭等大事！”

她臉紅地偷看他，背着包爬也沒有在喘，看起來……體能不錯。

揚子峰出名在半山腰崎岖狹窄的小路，陡峭的險峰穿過茂盛松林，回眸是滿山蒼綠，遙遠的海岸線眺望可見。

“以前我爸爬到這裡，總要偷拍我媽。”楚琅微喘着粗氣，“我媽有點恐高，一爬到這裡恨不得貼在地面手腳并用地爬，我爸就躲在後面偷拍，到上面寬敞平台再被我媽一頓揍。”

“叔叔阿姨還挺可愛。”何謙鸢側目看她，“累不累，一會兒到平台休息會兒？”

“行。”楚琅用力拄着登山杖，腿都開始發酸。想當年大學她可是臨床專業數一數二的、八百米能跑進四分鐘的“健将”，爬山也從不發怵，這才畢業幾年，就已經退化成四肢癱軟的運動廢物了。

還是得多鍛煉呐。

終于攀到了平台，楚琅拼命深呼吸才忍住喘的沖動，一看何謙鸢，連口大氣都不帶喘的。

“在迎海十多年，都沒來爬過山。”何謙鸢胳膊拄在圍欄上，遠眺着遠方，整個人看着都很放松。

楚琅覺得自己賭對了，何謙鸢果然很喜歡這裡。

“上面還有個防空洞，不過我很多年沒來過，不知道有沒有荒廢。”楚琅指指山頂被蔥郁綠葉遮蓋的地方，“小時候我爸會帶我去探險。”

“探險？”何謙鸢眼神亮了亮。

“對。”楚琅點點頭，“裡面像個小迷宮。”

有了目标，兩人爬起來都有了動力。楚琅依照久遠的記憶，帶何謙鸢到了一處雜草叢生的洞口。

“啊……”楚琅有些遺憾，“竟然真的荒廢了。”

何謙鸢上前把雜草撥到一邊，打開手電筒往裡張望着。

“好像裡面看着還挺幹淨。”何謙鸢回頭看了眼楚琅，“你還記得對面通到哪裡嗎？”

“正好通到下山那邊。”

“想不想試試？”何謙鸢朝她伸出手，臉上笑容明朗。

“好。”來都來了，而且自己對裡面的結構還是有大緻的印象，不至于讓兩人困在裡面。

入口有些狹窄，僅能容一人通過。何謙鸢打頭，兩人剛走進去不到十米，就看到一個立牌。

“恭喜您探索到揚子峰隐藏探險路線，前方全程黑暗，未成年人、幽閉恐懼症、黑暗恐懼症者禁止進入。全程約五百米，預計時間半小時。祝您探險愉快。”

甚至牌子頂上還有個夜視監控。

确保了安全，兩人同時松了口氣，對視一眼接着前進了。

就門口那段窄，再往裡走就能兩人并排了，兩人都舉着手電筒照着前面的路。就這樣并行了幾十米，突然在看不到的黑暗中，何謙鸢輕輕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滲出細密的汗，沒有十指相扣，隻是虛虛握着，像小時候父親拉着她一樣，單純而又有安全感。

“害不害怕？”何謙鸢小心探着路，還不忘照顧她的情緒。

楚琅搖了搖頭，搖完了才想起他們置身黑暗，何謙鸢根本看不見。“不怕。”察覺到何謙鸢停步，她趕緊回道。

相隔久遠，記憶都有些模糊，楚琅小時候覺得這裡寬敞大如宮殿，現在看裡面不過是四四方方的防空洞而已，也很矮，何謙鸢都要微微低頭前進。

黑暗中時間像被暫停後拉長，明明隻有短暫的半小時，她卻有種走過漫長半生的恍惚錯覺，在看到光明的一瞬，她眼中是何謙鸢寬闊的肩背，還有他朝她伸出的手。

不隻是這個黑暗的防空洞，這雙手的主人，還帶她爬出了生活的泥沼。

下山景色更為悅目，蜿蜒小路在綠蔭遮蔽下更顯通幽，像墜入一片翠綠汪洋。夏季花開的也旺，石階邊茂盛叢叢，朵朵争奇鬥豔。還有幾隻富态的小狸花貓在山野間穿行飛奔，仿佛它們才是這座大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