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抱了不知多久,屋裡沒開空調,楚琅的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何謙鸢就像一隻毛茸茸的大型犬,蹭在她懷裡撒嬌。
“你帶我來這裡,要幹嘛呀?”
楚琅甜糯的聲音劃過他的耳畔,輕得像羽毛飄落。何謙鸢不舍地結束了這個擁抱,笑得燦爛,“我想讓你聽聽新歌的Demo,我……我第一次自己寫情歌。”
何謙鸢擡手摸了摸鼻梁,熟練打開了設備插上U盤,還給她戴上了一個厚重的頭戴耳機。
“就……隻是個小樣,詞也寫得很幼稚。”何謙鸢越說越不自信,“你就随便聽聽吧。”
這個耳機封閉性很好,楚琅沒太聽清他的話,臉上還帶着方才擁抱的餘溫,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
一段哼唱響起——楚琅閉上了眼睛。這聲音像是來自夢中的旋律,遙遠缥缈,又像草原的風聲嗚咽。她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原野,眼前的空間都變得廣闊空蕩。
突然,風聲停駐,何謙鸢透亮溫柔的聲線響起,将她喚回了這間小屋:
“愛是
謎語般的信箋
心突然的想念
頃刻淪陷
愛人
徒留真心相見
放任擁抱擱淺
蜜語甜言
……”
楚琅透過歌聲,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後的何謙鸢,用滿懷愛意的目光看着台下心愛的女孩,溫柔地站在麥架前清唱起這段旋律。
她不敢奢望自己,卻十足羨慕他的愛。楚琅毫不懷疑他所表達的愛意,那是最純淨、最耀眼、最飽滿的愛,來自于最真誠、最坦蕩、最熱烈的何謙鸢。
愛本該清透如鏡,璀璨如星。
第二天兩人本來約着去看場電影,結果桉城工作室那邊來了信兒,又急匆匆地把何謙鸢叫了過去。楚琅趁機熬夜把論文初稿趕工完成,等待下次組會挨顧斌敲打。
這天楚琅正坐門診,杜蘊楓連忙過來通風報信,說醫務部的副主任到骨科找顧斌問起她來,說是在網絡上什麼什麼,他沒聽清。
網上……楚琅猛然想起那個水滴籌。她連忙打開手機搜索。
或許是她的文案寫得真摯動人,又或許是董然的事例實在催人淚下,短短半個月,竟在網上籌得了近三十萬元。楚琅當時直接調的院内信息,留的董然媽媽的銀行卡号。董然媽媽當時知道後感激得聲淚俱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着她。
可這事怎麼會讓醫務部知道?
小杜來了不到半分鐘,顧斌的電話就打來了,直接讓她去行政樓二樓會議室。
看來顧斌是信任她的,連過問都沒過問。楚琅心裡有了數,把最後一個病号看完,挂了停止呼号去了行政樓。
楚琅禮貌地推門而入,一看裡面坐了兩排領導,簡直把平日沒見過的、貼在醫院門診大廳的肖像們都看了一遍。長長的會議桌頭上坐着顧斌和兩位民警,三人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您是迎海一附院骨科主治大夫楚琅,對嗎?”一個民警起身引着她入座,另一個則開口發問。
“對。”楚琅身正不怕影子斜,語氣正肅地回答道。
“請問骨科病區26床病人董然的水滴籌,是您本人發起的嗎?”
“是。”
“能展開說說具體經過嗎?”
楚琅思考片刻,流暢答道:“8.25日晚,我于夜班時發現26床家屬,也就是病人的母親狀态不好,便上前詢問,得知對方經濟有難處。26床病人董然是骨軟骨瘤入院,切除病竈後當月内轉移,行二次手術,費用高昂。”
說到這裡楚琅頓了頓,“我深知我院規定,醫護人員不得在病人就醫期間私下與病人有交易往來,但又出于醫護人道之心,想給予援手,所以采用了水滴籌的網絡捐助形式。我個人能力微薄,隻起到了發起募捐的作用,所留全部信息均為26床病人家屬在我院登記信息。由于軟件當日有審核,我不知道成功與否,怕幹擾患者及家屬情緒,所以是27日審核通過當天才告知其家屬。”
這番解釋理中含情,邏輯通順,負責撰寫記錄的民警都投來贊賞的目光。
“好,我們沒什麼要問的了,感謝各位配合。”問話的民警起身朝院長行禮,“針對這次舉報處理結果将在一周内通知。”
送走警察,醫務部主任神情頗有不悅地看向楚琅,“骨科主治大夫楚琅,因違反院内規定,扣罰三個月績效。這是院内處理意見,你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