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家豬肘店真的不錯。”
“小姑娘肯定喜歡浪漫的法餐呐,我來訂!”
“你說幹面包配酸奶醬,香煎鵝肝配濃湯?拜托,她可是來自中國。要我說還是去中餐廳。”
“都别争了!這個問題交給我。”Sandy自告奮勇,“都來我家,出去吃多沒意思。”
“什麼問題交給你?”楚琅剛從門診下班,聽到科裡亂哄哄的,還以為怎麼了呢。
“秘密!”Sandy攬着她往外帶,生怕那幾個大漏勺胡說,“Alex今早找你,你已經出門診了,他估計十二點半才能下手術。”
“哦,好。”楚琅笑笑表示感謝,又回到工位上開始整理材料。
她從幾天前就開始收拾,但她實在不擅長歸納,總是半途而廢。日曆表上的flag被一條條劃掉,馬上就要到那被她畫上紅心的日子。
一年漂泊,她的性子被磨煉得更加沉穩,專業上也變得更得心應手。她确實幸運,能碰上Alex和顧斌這兩位傾囊相授的導師。
“您找我?”下午Alex忙完,楚琅去辦公室找他。
“對。”Alex笑着将手中塑封過的結業證書遞給她,“恭喜你,下周就解放了。”
楚琅雙手接過,退後半步,認真地朝他鞠了個躬。
“還有,你那篇綜述刊登了。我和編輯說了,把樣刊給你直接寄到國内。”
“謝謝主任。”
Akex看着她瘦弱卻挺得筆直的脊背:“回國,多吃點好吃的。”
楚琅莞爾一笑,禮貌告别後離開。
“Grey?出來喝點!”Sandy跟楚琅學了蹩腳的漢語,打電話叫她出去。
楚琅在宿舍也沒什麼事,想着馬上就要回國,不知何時能再見,就赴了約。
結果Sandy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家裡。
“Surprise!!”燈光打開,科裡幾位與她相熟的、休班的大夫護士都在,還有人拿着提琴奏樂,楚琅看向布置得很有節日氣氛的客廳,甚至還用中文歪歪扭扭地在氣球上寫了“楚琅的歡送派對”。
她驚喜地捂住了嘴巴。
“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都點了些。還有,你一定要嘗嘗Kenwii做的千層面,真的絕了!”
楚琅被簇擁着坐到沙發上,受寵若驚地看着滿桌熱氣騰騰的美食。還有兩人從廚房端出個蛋糕擺上了桌。
中國人往往表達感情的方式都很含蓄——除非是升學、婚戀,很少設宴。就算慶祝,也都是小家裡聚一聚,找個不錯的飯館,幾句話祝福一下就結束。
再就是跟朋友聚,不過楚琅沒那麼多朋友,也沒體驗過。她不過是在這個科室進修了一年而已,還給這些半路同事填過不少麻煩,她買好了分發的禮物,想着走的當天都放到科裡,再悄悄地離開。
她不擅長應對這種場合,卻很感動。
“Alex母親這半年身體不太好,但他開始說要來的!”Sandy很懂人情世故。她的丈夫今晚出去和人約了球,此刻開心得像回到了學校的時光。
所有人都用英文和楚琅聊天,還一起唱了歌、碰了杯。仿佛他們是多年的老友。
歡送會持續到後半夜,Sandy懷了孕沒喝,把微醺的楚琅送回了家。
“歡迎再回來玩!”Sandy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不過估計你回國後會很忙,我們可以網上聊天!”
“好。”楚琅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怎樣,眼眶濕紅。
她回到宿舍,看着打包了大半的行李,抽了抽鼻子。
何謙鸢說要來德國接她一起,被她明令禁止!有錢也沒這麼個燒法。
王東廷雖在慕大讀博,兩人卻一面也沒見上幾面,他整日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筆耕不辍,以後就想往學術方向發展了。
“為什麼不上臨床呢?”楚琅返程這天,王東廷特意來送她,說要講究個有始有終。
“害。”王東廷整日跟白人泡在一起,一看楚琅格外親切,“我告訴你個秘密。”
“嗯?”
“我暈血。”
“不是吧師哥?”楚琅詫異極了。
“逗你的。”王東廷偏頭朝她壞笑,“我喜歡搞學術。”
“那……祝你月月都發刊!”
“得了吧,我還想活到90高壽。”王東廷把車停在航站樓外,幫她搬出箱子,“就送你到這兒了。”
“嗯嗯,辛苦了師哥。”楚琅朝他擺擺手,把小禮物偷偷放他車上,“回國見!”
“回國見。”王東廷擡頭看了看慕尼黑湛藍的天空,突然想起自己也許久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