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燕熙一個猛子遊回來,站起身來,不要臉不要皮的道:“小孩沒有腰,小孩哪有腰!?”
我們摸魚是在淺水區,打水仗打着打着就到了深水區,河水到他們這些男子的肚臍,我站直了身子反而會被河水沒過頭,還不如浮水。我隻顧着生氣控訴,這一站适得其反,惠王一把握住我的小胳膊,将我扶穩,我重新浮水漏出一個小腦袋來。
我這個站起身的動作,仿佛把太子驚吓到了,他随着我動作背過身去,慌裡慌張的假模假樣的去看韓燕熙剛才的位置,到處尋找,卻不見人影,聽到韓燕熙說話,才又收回視線,看着已經遊回他身側的韓燕熙,尴尬的不住清嗓子。
我氣得不行,不顧太子的反常,隻瞪着韓燕熙,扯着嗓子道:“你才沒有腰,你全家都沒有腰。”我又對着太子控訴道:“殿下,他說我沒有腰。”
“他胡說,誰說你沒有腰,你明明就有腰,你腰……”果然太子還是站我這邊的,他給我撐腰,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道:“有這麼粗!”聞言,我臉上除了挂着對韓燕熙的憤怒,還有立馬陰沉下來的失望和惱羞。
似乎看出我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太子遲疑了一下,又往粗裡比劃了一大圈,道:“這麼粗?這麼粗可以了嗎?”
我顧不得觀察衆人的反應,獨見韓燕熙簡直要笑死,在水裡哈哈,翻騰,揮臂……我想把他揍死!
“……嘤嘤嘤……”我瞪了太子一眼,都氣哭了,抹了把淚,決定不要跟這些人玩了,運氣把岸上的肚兜吸過來,在水中穿上便上了岸。
太子不明白我為什麼是這個反應,惠王過去小聲跟他說,對姑娘來說,沒有腰和腰很粗是一個意思,長安這會兒覺得你和韓燕熙是一夥兒欺負她的。
我整理好總角,掀起肚兜看了看腰側,果然都給掐紅了。回頭瞪着還在水裡得意翻騰慶祝勝利的韓燕熙,心裡都要氣炸了,眼睛一轉,計上心頭,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悄悄繞到蘆葦蕩後面,回到水裡,趁着韓燕熙不備,我遊到他身邊,對着他肩膀拍了幾下,他停下動作,回頭疑惑的看着我,問:“幹嘛?拍我幹嘛,會不會打水仗?打水仗得這樣,哥教你……”不等我回答,他又開始對着我猛潑水,我卻不惱,頂着迎頭水花,上了岸。
然後,轉身雙手掐腰,得意洋洋的樣子,大聲對着水裡玩得正歡的韓燕熙,道:“韓燕熙,你中招了,你這輩子——不舉了,啊哈哈哈哈,此毒乃我獨家秘制,除了我無藥可醫,啊哈哈哈哈……風水輪流轉,你的報應就是我,啊哈哈哈哈……”
話音落,所有人都愣住了,把視線慢慢從我身上轉移到韓燕熙身上,神色各異,我不去探究,運氣震幹衣服,轉身走在劉景身邊吃魚,味道不怎麼樣,但我吃得特别有嚼勁兒,腰闆挺直,表情高傲,像一隻在外面打仗赢了的小狗子。我知道韓燕熙不敢到劉景眼前兒為難我,就越發得意猖狂起來,使勁兒吧唧嘴,搖頭擺尾。
劉景見我一副狗仗人勢的樣子,忍俊不禁,給我布菜,讓我吃慢點。
聰明如韓燕熙怎麼會聽不懂我話裡的意思?可能打擊太大,他在水裡愣了半刻,才有所反應,低頭看了看水裡的下半身,一臉驚慌和不可思議,又摸了摸,側頭看了看剛才被我拍過的地方,複又看了看下身,周身運氣,再三确定了一下真的沒反應,于是帶着萬分怒氣,惱羞的紅了眼眶,對着我大吼:“長安,你竟敢……你居然……你快給我解了……快點,快……”
“做都做了,你還問我敢不敢?”我原本的大花臉,這會兒因為吃魚,嘴巴和胖嘟嘟的臉蛋都是烤魚的焦黑,滑稽程度比之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衆人忍俊不禁,可是這次韓燕熙笑不出來了。我瞪了他一眼,心道:剛才不笑得挺歡的嘛,差點笑死,這會兒笑不出來了吧?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向劉景身邊又靠了靠,意圖十分明确。
太子和惠王扶着一下子虛弱的不行的韓燕熙上岸,坐在營帳的行軍椅上,太子給他披了件外袍,安撫勸告他冷靜一下,别太過擔憂,等長安氣消了,會給他治好的。
韓燕熙猩紅着眼睛,也不管陛下和慶王逍遙王在場,對我咬牙切齒道:“士可殺不可辱!”
我一邊吃着魚,一邊漫不經心的翻着不屑的白眼,然後故作驚訝,一手虛掩着嘴巴,誇張地道:“哦喲,也太吓人了吧?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請求?!那我必須得如你所願。”說着,随手摘了一片地上的草葉,揮手運氣甩了出去,草葉内卷如針如刺,停在韓燕熙的喉嚨處懸住。
韓燕熙知道自己已經失了先機,再運氣也已然來不及抵擋,他僵着身子,試探着緩緩挪動身體,草葉随着我的内力指向跟着他移動。他躲無可躲,最後隻能又狠狠地咬了咬後槽牙,憤憤地看着我,眼睛更加猩紅,一臉不服,又無可奈何。
我就喜歡看他受屈辱的樣子,我收了内力,哈哈大笑。劉景見我如此,臉上竟分外有光,好像自家孩子很給爹娘争氣的樣子。
按理說逍遙王和慶王也是見過吃過很有閱曆的,不應該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可偏偏各種誇我,誇陛下慧眼識珠,得了這麼一個小寶貝。
韓燕熙撿起地上的草葉,試着運氣,卻拼盡全力也不能把草葉飛出幾步開外,更不能操控,懸停。不經蹙着眉頭帶着怒意又一臉疑惑,嘟囔:長安的内力這麼深厚?!
其他人,也有不少内力深厚者,依樣畫葫蘆暗自嘗試,全都失敗。連李遠将軍,也隻能運氣将草葉發射出去,不能如我一般操控。
以草葉做針為刀,内力深厚是一方面,運氣心法走勢是另一方面。内力再深厚,不懂怎麼運用心法也是徒勞,就如他們這般。
韓燕熙将草葉撕個粉碎,牙都要咬碎了,站起身來,想伸手指我,擡到一半又放下,瞪着血紅的眼睛,對着我怒斥道:“長安,你真狠哪,真是惡毒,天底下難找。”
我翻了個白眼,“真是聒噪。”然後拿起劉景身前幾案上的黃瓜,道:“這算什麼惡毒,我還有更狠的。”說着看着他,眼裡全是威脅恐吓和玩味,将手裡的黃瓜晃了晃,然後——咔嚓一下,折斷。
韓燕熙吓得噤了聲,周圍的男兒們也都一個激靈,這下世界終于安靜了,我坐下惬意的吃……黃瓜,新下來的黃瓜,頭頂着花兒,那叫一個脆啊。
李遠将大兒子拉到一邊,問道:“那個就是——那個長安?”李遠将軍分明已經确定,這個小童子就是李老太太常常念叨的,曾在他小兒子房裡的做過婢女的長安。其中恩怨他也大略知道,李椒的武藝,突然精進迅猛,原本隻以為是突然開了竅,如今看來就是受此人指點……想來老夫人說當年椒兒多虧了那孩子不是空穴來風,是他公務繁忙,對小兒關心不足,隻道一個婢女而已,一直沒往心裡去。
李大公子點點頭回答父親:“是”。
“真是好身手啊!天縱奇才也就是這樣了吧!”李遠贊歎不已,又很是疑惑,問道:“那……到底是個丫頭還是個小子?”
李大公子思考了一下,才回複道:“奶奶說是個丫頭,弟弟堅稱是個小子,我也分不清。”
李遠一臉思考,最後對大兒子道:“這樣的人不是咱們家可以招惹的,叫你弟弟敬而遠之。”李大公子聞言點點頭,深深看了一眼太子身邊神情不明的弟弟李椒。
齊王身子弱,又因名聲不好,不得陛下喜歡,便在不遠處的陰涼下,半卧于躺椅上安靜地看書。我們這邊有熱鬧,他也跟着看,時不時跟着呵呵笑一笑。
一番折騰,大家平靜下來,太子耳朵進水了,我用内裡把水吸出來,又幫他掏了掏耳朵,他被我伺候得很舒服,誇我很好。我又伺候惠王一番,惠王誇我很棒。韓燕熙也來湊熱鬧,非要我也給他把耳朵裡的水吸出來,還要我也給他掏掏耳朵。
我道:“我們耳朵怎麼進的水你心裡沒點逼數嗎?你自己耳朵進水那是報應,跟我們有一點關系沒有,憑什麼伺候你?”
見他又要暴跳,我趕緊松開外衣,扯了扯肚兜,給他看看我側腰,道:“你看你掐我那把,使了多大勁兒?我也不是不能伺候你,就是怕自己忍不住給你耳朵揪下來,你要是放心我伺候,我也不是不可以,腦仁兒也能給你吸出來。”
韓燕熙沒話說了,太子蹙眉指責他道:“你怎好下這麼重得手,她畢竟是個……”惠王拉了太子一下,太子沒再繼續說下去。韓燕熙有些理虧的樣子,低聲道:“我哪用力了,是她自己細皮嫩肉的,輕輕一捏就紅了,我根本就沒使勁兒我……”
“哼。”我見不得敢做不敢當的人,整理好衣服,黑着臉轉身離開,經過齊王身邊,我掃了一眼,覺得他看的那本書不錯,頓住腳猶豫了一下,心裡實在癢癢,就忍不住湊過去蹭書看。果然是本好書,不經看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