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我趕緊回家沐浴更衣,再換個裝扮。”說罷平安把手上的一小口饅頭塞嘴裡起身要走。
“啊?連飯都不吃了?哎哎哎,你别急着走,你這個妝容就很好,你瞎折騰什麼?”我趕緊拉住她。
“好什麼好,你看我這花都蔫兒了,臉上的妝也淡了,我怎麼能帶着殘妝,頂着一頭蔫了吧唧的小花去見他呢,他會不喜歡的。”平安一邊說着一邊将辮子上的小蔫兒花摘掉。
我氣不打一處來,心口憋得難受,黑着臉道:“你就頂了一坨屎,他都會喜歡的。”他要敢不喜歡你,敢對你挑三揀四,我弄死他。
平安一愣,蹲下身子掐我臉蛋,才想罵我,就忽然很厭棄的捂着鼻子,道:“長安你身上什麼味啊,哕……”平安知道這樣很失禮很傷人,努力克制,但還是不停地幹嘔,連忙背過身子。
我簡直傷心死了,又怕她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嘔出來,就忙退到一邊下風處,示意柳花郎給我妹妹遞水壓一壓,“喲,你家鄭清都給馬糞淹入味兒了,你都聞不出來,我才沾上點,你就哕上了。”
平安一口水也喝不進去,不住地幹嘔,忍得眼睛通紅,抹了抹淚,道:“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走,哕,女為悅己者容,我得趕緊回去換裝,哕……”
“他奶奶的我一生都在攻略别人,我妹妹自己攻略自己,真是要了血命了。鄭清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三句兩句不離他。”我簡直要怄死。
平安訓斥道:“長安你敢說髒話?”
我一臉吊兒郎當,“說都說了,你問我敢不敢?你先别走,擱這兒等着,咱等會再吵,先把正事辦了。”說着我就招手讓榮玥公主過來。
榮玥領着屁颠兒屁颠兒的榮珺,穿過蓮池裡的竹橋快步過來,我行了一禮,直入主題:“公主你說說你的想法。”
榮玥眼睛一轉,直話直說道:“讀書我倒是不着急,我其實最想的就是能不能讓父皇把成年的年齡改了,往後延延……”
“不行。”我直接否決,見榮玥臉色不好,趕緊解釋:“哦不,是眼下不行,高陽郡主陳娜娜眼瞅着就成年了,得讓她趕緊行完及笄禮,趕緊和太子殿下成婚,太子不小了,陛下這個年紀都有你八哥了。你大哥哥,咱們的太子殿下,得趕緊迎娶太子妃,再多納幾個良娣美人,快快開枝散葉,天下人都盼着呢。高陽郡主下個月就成年,你的成年禮要到臘月且得等呢,這期間時間還長,足夠讓戶部考察民意,陳情上奏,到時候出什麼新政都可,不着急。先按兵不動吧,别漏了風聲,别人家也不想成年故意拖延等着出新政,可不是把咱太子殿下給坑了?!”我給榮玥吃了顆定心丸,讓她稍安勿躁,她畢竟皇室子女,曉得其中厲害,自然會安心等高陽郡主的成年禮過去。
我接着道:“現在首要任務是趕緊放淑妃娘娘出來,以前宮裡人少,宮務也少,現在不行,親王進京,太後壽辰,太子大婚,萬壽節,公主及笄……等等,事務太多,都要及早提上日程,早早預備。眼下廣采宮女,人員教引,各宮調配,宮務實在繁忙,淑妃再不出來協理六宮,主持宮務,賢貴妃娘娘就要累倒了,天天一個人累得四腳朝天,氣都喘不過來,都沒時間看顧七皇子了。”
賢貴妃再累,也硬挺着不敢表露分毫,不然會讓人覺得她沒有才能,不如淑妃,也會讓陛下失望,認為她不堪重用,所以隻能強撐着,可是眼下事情都趕在一起了,就算是正宮娘娘主理六宮,這個時候也會将宮務分配給妃嫔協理。賢貴妃還牽挂病兒,時間久了身體會吃不消,會累倒的,到時候淑妃娘娘還是要出來理事的,重擔還是一人挑,身子也會吃不消,不如及早放出來,姐妹相互扶持,把宮務做好,還能看顧好各自的孩子們。
我如此一番解釋,公主很是認同。
“七皇子?七皇子不是……”平安弱弱的問。七皇子的瘋病,不是秘密,大家都有耳聞。
傍晚的荷塘上,有很多蜻蜓,我擡着胳膊,伸出食指,就有一隻蜻蜓落在上面歇腳,我稍稍一動,它就飛開,然後等我不晃動了,它便又落回來,想來是把我當做風中搖曳的竹竿了。我玩心大起,卻也不忘回複,道:“沒你們想象的那麼嚴重,挺好玩的一個人。我可喜歡他了,我好愛和他玩的。”
“他不會也是被人陷害的吧!”平安知道惠王的事,也聽說了齊王的事,低聲在我耳邊道。
“那倒不是,是胎裡帶出來的。”我收回胳膊,看着那隻和我玩了許久的蜻蜓飛遠,彙入一衆蜻蜓,再也分不清哪隻是它,呵呵,一個過客,就像一路走來,遇見的人一樣,緣聚我在人海裡看他,緣散我看他在人海裡。
想到這裡,我不禁笑了笑,收回心神,道:“賢貴妃的六皇子早産,打出生起就一直病病歪歪的,六皇子早幺的時候賢貴妃正懷着月份兒尚淺的七皇子,不多久皇後娘娘薨了,賢貴妃是皇後娘娘的人,驟然失了依仗和兒子,肚子裡的又不知道是男是女,淑妃娘娘又生的豔壓群芳聖眷正濃,賢貴妃肯定哀恸欲絕,驚懼不已,憂思過度,誠惶誠恐,懷胎十月精神太過緊張,所以孩子在胎裡就傷了,難免神經兮兮的,不太好治,但不是大病,七皇子是個妙人,有機會我帶你認識認識。”
平安點點頭,但興趣不大。她可沒心思認識别的男人,還是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隻是好奇為什麼長安的品味和她的差别這麼大,不說是相去太遠,她們簡直——天差地别的。
榮玥不說話,榮珺忍不住低頭,輕輕道:“……我母妃人很好的。”
這倆姑娘多心了,我笑了笑,道:“哦,别多心,自古後宮就是這樣子的,争風吃醋,互相防備,都是為了皇帝的恩寵嘛,隻要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沒什麼好指摘的,我那一番話不是說你母妃不好的意思,你母妃人不錯,我才想辦法說如果能借着你們讀書的機會,解除淑妃娘娘的禁閉,出來幫着料理宮務,分擔賢貴妃娘娘重擔,和你們姊妹團聚啊,若能恢複位份自然更好。”
兩位公主聽了我的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所思,卻都不說話。
平安是個熱心腸,急切道:“那公主又不敢去要恩典,咱們怎麼跟陛下說啊,畢竟是皇家的事兒,就算是公主委托,說不好會被陛下誤會代行君權吧。咱們是平民,長安雖然是太子殿下的謀士,也很得陛下喜愛,但到底沒有正式的官身,敢插手皇帝的家事,對宮裡的事,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找死呢吧。到時候咱們在菜市口排成一排,就像現在這樣子,你看,公主還給咱們準備上路飯呢。”
平安說着指了指她吃剩下的飯菜,衆人覺得此時此景确實……但也不害怕,隻不自覺的摸了摸脖子,一陣哈哈大笑,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