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蕭甯枝拉着宮女給她梳了好幾次頭,蕭甯柯沐浴完回到寝殿,隻覺自己的阿姊着實沒救了。
從銅鏡裡看見身後的蕭甯柯,蕭甯枝忙回頭喊她。
蕭甯柯神色不耐,但還是拖着步子過去,拉過凳子坐在蕭甯枝身旁。
“小柯,你當真不同我們去宮外看看?”蕭甯枝轉向蕭甯柯,握住她的手,眸子裡是懇切。
“無趣,不去。”
幾日來,不知是蕭甯柯第幾次拒了自己,蕭甯枝便不再提,而是笑着問起自己的發髻和衣裳是否好看來。
不過,蕭甯柯的回答又是在她意料之中:“你喜歡便好。阿姊,謝家不是什麼安樂窩,你不該嫁過去。”
這是自謝家與皇家定親後,不知第幾次從蕭甯枝口裡蹦出這話。
“可是,我是喜歡琰哥哥的。”
自家的阿姊又含羞地垂下頭,蕭甯柯将眼睛斜了斜,又看向她,語氣冷了下來:“謝家人可不是什麼良人!”
蕭甯枝揚唇,她的手掌在蕭甯柯頭頂摸了摸,“等小柯有了心上人便知道阿姊在想什麼了。”
蕭甯柯起身,将衣袂一甩,冷哼一聲:“心上人?呵。我可不會為了哪個人圈住自己的一生。”
蕭甯枝也覺自己說得像胡話,她這妹妹,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便将話轉了個方向,囑托道:“那你在宮裡找母後她們看看煙火吧,不要悶在寝殿裡。”
蕭甯柯原想拒絕,但又怕惹出蕭甯枝更多話來,便胡亂“嗯”了幾聲,了結了話題。
蕭甯枝拿自己的妹妹沒法,隻得在出宮前又尋了一次母後,托母後定不要讓小柯受了冷落後,才安心出了宮。
謝燎琰在宮門處等她,燈火搖曳,打在他身子的光明暗交替。
她回到宮裡,果然還是在寝殿的被裘裡找到蕭甯柯。
“我們一同守歲,小柯你不要就睡下了。快嘗嘗我帶回來的紅豆湯。”蕭甯柯被拖到圓凳上坐好,一碗紫紅色尚冒着熱氣的紅豆湯被推到她面前。
“不喜歡甜的。”
“不甜,它熱,我想着給你暖暖身子。快喝。”蕭甯枝端起那碗紅豆湯,舀出一勺喂到蕭甯柯的嘴邊。
後者雖不情願,終究是接過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喝起來。
蕭甯枝将嘴角上揚,又把幾塊糕餅拉到她跟前,自己也喝起甜甜的紅豆湯來。
“方才我遇見了皇兄和皇嫂他們,二皇兄身旁的女子我雖隻瞥了一眼,可她很特别。”
“誰?”
“約莫是二皇兄先前救下的姑娘,是個生面孔。”
“那個商人家小姐。”
“大抵是的。可她着實不像個小姐,樣貌是美的,可又同宮裡貌美的女兒家不同,她的眼神和眉宇間是一種飒爽氣。”
蕭甯柯對旁人沒什麼興趣,隻是随意地應了幾聲。
蕭甯枝又說了許多話,能看得出來她的确是開心。蕭甯柯在一旁小口嘬着紅豆湯,嘴角挂上了難以察覺的笑意。
四角宮牆圍着的天空不能看得很遠,可此時露出了半點煙火的影兒來,還有細小的響聲飄飄蕩蕩地落入宮裡。
蕭甯枝興奮地拉着蕭甯柯到花園裡,擡頭将那被紅牆吞下了大半的煙火當成寶貝似的注視起來。
又一次被拉着跑的蕭甯柯無奈地看着夜幕下閉眼許起願來的阿姊,淡淡地看向那紅牆,直到煙火聲停,她們回到寝殿。
再然後便是指婚和大婚。
宮裡規矩多,蕭甯枝一早就奔走在各樣的儀式裡。
謝家就顯得輕松許多,幾日前将府邸拿喜色裝點了幾下,謝燎琰試過喜服,便是安心等大婚當日。
但畢竟是迎娶公主,縱使這後頭還是藏着謝廉安兄妹倆的不安分,謝家還是得重視起來,省得落人話柄。
因而,謝燎琰在太陽隻爬到遠山的尖尖時,便被酥雪喊起。
幾月來,謝府上下皆在誇酥雪是真心待公子的。做了公子的通房丫頭這麼些年,她對謝燎琰的心思變化自然在旁人眼裡。
可自婚事籌備來,她跑上跑下,幾乎是除了王氏外對這門婚配最勤快的一個。她的肚量也就被老爺和夫人誇了又誇。
不過,此時她看着迷瞪着眼問她卧房裡為何那麼多“喜”字的大公子,徹底傻眼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