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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鳴澗牽着兩匹馬,在離城主府不遠的一個小巷候着,待遲水拖着不太快的步子找到他,他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下。
“阿水,此時戴着帷帽過街實在顯眼,我們不如取下。”
遲水聽後覺得有理,便将帷帽摘了。
整理好行囊,二人跨上了馬,往城外飛馳。
遲水的馬跑得飛快,蕭鳴澗在後邊跟着,幾次好險跟丢,又好幾次看着遲水差點撞了樹,着急得很,但任由他如何喊,遲水也沒把速度放緩。
蕭鳴澗在馬上心急如焚,對着自己的馬兒說道:“你再撐一會,追上阿水再停。”
他的馬嘶鳴幾聲,也不知是聽懂沒聽懂,但好在沒有歇菜不走。
最後是遲水猛地勒停了馬,回身等蕭鳴澗靠近,開口道:“阿澗,我餓了。”
“吃飯,我們下馬吃飯。”
蕭鳴澗打了隻野兔,放火上烤着,由遲水看着,他便抓了幾大把糧草,去飼喂這兩匹已經累到癱在地上躺着的馬。
“你們辛苦了,多吃些。”蕭鳴澗順着馬的鬃毛,體貼道。
他再回到火堆邊時,遲水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抵到膝蓋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輕舞的焰火。
兔肉放涼,蕭鳴澗撕下幾塊小的,送到遲水眼前。
遲水沒動手,木讷地用嘴接了。
“我好像并不開心。”火苗映在遲水的黑色眸子裡,她忽地開口。
蕭鳴澗腦子空白了一小會,組織好言語,他開解道:“但你定是有解脫。”
遲水的眼底有了靈魂,她扭頭看向蕭鳴澗,認同地點了點頭。
鈞峰寨裡有遲水和她爹娘這個小家,同時還有她親的叔叔嬸嬸好幾家。另外,寨中的大家相處好多年,對遲大當家的女兒都是呵護有加。
遲水記得,寨子裡幾十處的房屋,她無聊時到處串門,每每房門被打開,她都能聽見一聲溫柔的“水水來啦”。
他們都是她的親人。
因此當寨子中人被殺、被捕、被四處離散,目睹父親死在曹若山刀下的遲水從十歲起就對他有了憎恨。
十年來,有旁的事情沖淡了她對家亡一日的恐懼和悲傷,她想過曹若山或許早死了,或許沒有,但她早立過誓,若與他再見,定要手刃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她沒想到曹若山沒死,更沒想到她的仇人竟然活生生地,那麼幸福地出現在了她眼前。
她若不殺了他,如何對得起從前待她千般萬般好的人們。
“我的家在十歲時就消失了,我明白爹娘離世的痛苦,可我又讓天下多了一個我。”複雜的情愫在遲水眼底生根,紮出她的些許淚來。
蕭鳴澗垂下頭,說道:“是曹若山造就了清清的命運,他在外結下的仇家不少,沒有我們也會有别人。換作别人,或許早血洗了城主府。”
曹若山的那些破事,是愉放先前打探遲水背景時一同打探來的。
蕭鳴澗那會剛識得遲水,尚處于防備的階段,隻是明白這城主非賢能之士,雖說沒得空把手伸那麼長去管霖州的事,但他還是報給了皇兄。皇兄說派了人在查,結果還沒查明白這事,毅州就出事了,曹若山自然就被擱置到一邊,才讓他逍遙至今。
“若是朝廷坐實他的罪名,隻怕清清也會受連累。”
話雖如此說,但坐在火堆邊的兩個也沒有讓心裡的沉重減輕多少。
樹枝被火吞沒,火也随之熄滅。
他二人沒再聽見樹枝燃燒的細微聲響,才回神自己坐了不知多久。
蕭鳴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将手伸向遲水:“阿水,走吧,前面還有要事等着我們。”
遲水側目看他,他頭頂一圈太陽光暈,照得她有些瞧不清他臉上的笑意。
遲水的手放到蕭鳴澗手心,卻是把他拉得重新坐回草地。
“蕭鳴澗,你會一輩子待我這麼好嗎?”
遲水沒來由地冒出一句。
其實她心裡知道答案,也知道人心會變,畢竟她從前也得到過謝燎琰的山盟海誓。不過,她就是想問,想聽蕭鳴澗的一句承諾。
她想,蕭鳴澗定是個守信的。
果不其然,面前的男子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接着便回答:“隻要你在我身邊,自然會的。”
“那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