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把碗一放,啪嗒一聲吓得奶奶一個激靈,着急忙慌地檢查碗有沒有壞掉。
“沒了。”
“沒了?”奶奶又懷疑起符水來:“莫不是這老道騙我,我找他去。”
“娘!”何氏喊得凄厲,“越冬好好的,你要給她喝符水,眼下符水也喝了,人也沒事,您就此打住吧。”
奶奶沉下臉:“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什麼都不會做,盡給我破财了,别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再害了全家。”
越冬又盯着她看。
何氏大驚:“您這是要逼越冬去死嗎?做什麼這樣詛咒她!”
越冬爹從隐形狀态出來:“娘,您看這符水也喝了,人也沒事,就算有什麼邪祟也叫這碗符水除了,您就安心吧。”
奶奶就像沒聽到三兒子說話一樣,鐵了心去尋那給符水的老道。
還是爺爺大罵了一聲:“都别鬧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别一天到晚鬧哄哄的,像什麼樣子!”
家裡這才安靜下來。
何氏抱住越冬:“越冬你吐出來,别拉肚子了。”
奶奶在屋子裡大吼:“不許吐!”
爺爺瞪了她一眼,她才沒再說下去。
越冬沒吐,都喝下去了,再吐出來更遭罪,喝都喝了,就這麼着吧。
“沒事,娘。”越冬勸了一句,也回屋子裡了。
小弟在溫書,一邊偷聽一邊寫字,寫得亂七八糟的,何氏和越冬爹都不識字,也不知道好賴。
全家兩個知道好賴的都在鎮上,沒人壓着他,他也就混了過去。
越冬見了,過去指着其中一個字問他:“這是哪個字?”
小弟胡亂說:“這個字讀‘人’。”
“是嗎?”越冬不信,“明天我去學堂問問你的先生,這是不是‘人’字。”
小弟急了:“你是女孩,先生才不會理你。”
越冬說:“那你敢不敢試試呢?”
小弟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又說:“這是個‘善’字。”
越冬繼續問:“那這個呢?”
一直把小弟問到答不出來才慢悠悠出去了,留下小弟一個人對着書抓狂。
他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不行,他明天要認識更多的字。
越冬整天無所事事,除了願意跟着二房的堂姐進山裡采山貨,壓根不幹其他事情。
她進山裡其實也不幹活,兩個堂姐割豬草撿菌菇野果,她就在山裡亂逛,等她們要回去了,她也就跟着回來。
村子裡都說越冬燒壞了腦袋,傻了,不會幹活了。
從前她幹活可是又快又好,村子裡誰不誇她一句,現在不行了,什麼都不會做,整天遊手好閑的到處亂逛。
何氏偷偷抹淚,越冬也隻裝作不知道。
爺爺生日的時候大姑姑和小姑姑都回來祝壽,鄭家熱鬧極了,兩個讀書的孩子也請了假回來,老爺子臉上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好幾歲,樂得嘴都合不攏。
“四弟和大哥兒今年都要下場?”兩個姑父都關心嶽丈家的讀書人,這要是出了個舉人那可了不得,要是能考中進士去做官那就更了不得了。
男人們在堂屋裡高談闊論,女人們在廚房裡忙前忙後。
越冬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小姑姑路過,偷偷給越冬嘴裡塞了一塊肉,香得叫人直流口水。
小姑姑和何氏感情好,也對越冬多一份憐惜,她倒是不信越冬變傻了,但是也覺得她和從前不一樣,看起來總是懶洋洋的,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不在乎,餓也好冷也罷,都無所謂了。
奶奶察覺了小女兒偷肉給越冬吃,不高興地罵了兩句,想着今天是個好日子,不想掃老頭子的興,也就罷了。
這日鄭家熱鬧了一天,時間晚了,兩個姑姑就都住下來,晚上婦人們在一塊織布,小姑姑偷偷将何氏拉倒一邊,同她說:“她現在這個樣子,繡坊那邊怎麼說?還要她在那裡做工嗎?”
何氏皺眉苦臉:“我也愁呢,她這一病就是兩個多月,那繡坊梁老闆還遣人來送過兩遭藥,但她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敢說要她再去的話,别再給人家添了麻煩才是。她這一場病實在是兇險,我到現在都還後怕着,這可是我頭胎的孩子,真要出了什麼好歹,我可怎麼活啊。”
小姑姑說:“我瞧着還是去問上一問,繡坊每年招那麼多孩子,能留下來的可不多,咱們越冬好不容易進去了,你可别錯過了。”
“明兒我回去了,就給你去問問。你且放寬心,我瞧着越冬已經沒事了,趁早去了,也不必在家裡礙着娘的眼,你也少挨兩句罵。”
何氏握住小姑姑的手:“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