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壓了壓手,示意縣令不要着急,他坐回位置上去,下邊梁稚月道:“大人,這姓劉的強買良民,乃是大罪。”
縣令挑了下眉,梁稚月和劉老爺他都識得,都是縣裡有名的有錢人,他看一眼左右兩邊的師爺和捕快,此兩人必然收錢了。
劉老爺不甘示弱,也說自己冤屈。
師爺道:“強闖私宅強買良民,這是要判砍頭的罪名,那持刀強闖私宅的也是一樣,你們可要想清楚了,這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劉老爺頓時噤聲,悄悄去看捕頭,捕頭垂下眼睛不說話,他頓時急了,“他們家收了我的銀子,答應了把女兒嫁給我,人家父母都同意了,你們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堂姐堂妹的,倒跑來反對,是什麼道理?”
梁稚月道:“大人也聽見了,他已然承認給了鄭家錢,既然他認罪了,還請老爺判案。”
劉老爺大吼:“那是聘禮!聘禮!”
梁稚月道:“劉夫人尚在人世,聘禮二字從何而來?還是說劉老爺已休了老妻,要娶我這大雪妹子做正室。”
“她一個農女有何資格做我正室?你莫要在此胡言亂語。”
“好好一個良民,倒上趕着給你做妾不成?你是風流倜傥還是青春年少,那年華大好的女兒家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劉老爺辯不赢梁稚月,轉而辱罵起她來:“你這賤婦,此事與你何幹?倒在這裡上蹿下跳。”
縣令又拍驚堂木:“不可咆哮公堂。”
兩人噤聲,師爺又道:“兩位還是沒聽懂我的話。”
劉老爺被冷風一吹,有些清醒過來,有梁稚月在,縣令不可能偏向他,端平水已是了不得,這師爺一再提醒,約莫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有些不願,那小姑娘是他實實在在花了錢娶的,眼下錢給了,人沒了,自己還挨了一刀,怎麼看都虧大了。
梁稚月看他松動,便乘勝追擊:“大人,我那義妹才剛沒了個還在襁褓之中的幼妹,乍又聽聞姐姐被搶奪做妾,實在是氣急了才作出這樣沖動的事情來,所幸未鬧出人命來,她已然知道錯了。既然這事大家都有錯,不若我們各退一步,鄭家歸還銀子,人我們領回去,這個誤會也算是解開了。”
縣令聽見她說誤會二字,複又想起夫人的話來,想必梁稚月已經找過夫人了。
師爺笑道:“還是梁老闆善解人意,能為大人分憂解難。”
劉老爺眉毛一跳,往上看去,果然見縣令微微點頭,很是認可,便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師爺請示縣令,給定了幾個不輕不重的罪名,判了杖刑,梁稚月當場贖刑,縣衙就多了一筆進賬,堂上衆人臉色都好了不少,縣衙像這樣的進賬多少是會分給他們在場這些人一點。
劉老爺也是一樣,于是縣衙就有了兩筆進賬。
這事就這樣皆大歡喜的結束了。
劉老爺抱着胳膊惡狠狠地盯着越冬二人,又畏懼越冬手裡的柴刀,不敢上前,忽而他心思一動就要喊縣令留步,這麼長的柴刀可不是随便就能得來了,鄭越冬是哪裡來的?事關鐵器,這件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結的了,難怪方才他們絕口不提這把刀的事,怕是早就有了勾結,要将這一件事抹過去。
梁稚月出聲比他快:“劉老爺!”
劉老爺被這一打斷,縣令已然走遠了,他等着聽梁稚月要說什麼,梁稚月卻沒有下文,隻道:“好走。”
劉老爺氣得跳腳:“你們且等着,這事沒完。”
鄭大雪驟然出聲:“你也等着,我遲早砍下你的腦袋當球踢。”
劉老爺頓時覺得這人面目可憎,如同惡鬼,仿佛随時要跳起來咬他一口,立刻急匆匆走了。
梁稚月幫着扶鄭大雪起來,她并不打算責怪越冬,也許是因為她也曾期盼過能有一人如她一般不顧一切地來帶她走。
鄭大雪紅着眼睛,問梁稚月:“結束了嗎?”她聽得稀裡糊塗的,其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不過是因為越冬站在她身邊,她就強撐着一口氣罷了。
梁稚月幫她拂開頭發上的雪,告訴她:“結束了,你不會給人做小妾了。”
越冬忽然道:“未來還很長,誰又能保證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情。”
鄭大雪抖起來,一邊抖一邊咬牙道:“誰再敢要我做妾,我就要了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