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被吓住了,不敢動彈,爺爺生氣道:“你吓唬誰?眼裡還有沒有長輩了?”
鄭大雪像是在發癫:“哪呢?我的長輩在哪呢?我怎麼沒看見?隻看見一群趴在人身上吸血的水蛭,惡心又醜陋。”
奶奶抽了兩回手都沒抽出來,鄭大雪抓得死緊,眼睛瞪得極大,她不由害怕起來:“瘋了,你瘋了。”
“不讓我好過,你們也别想好過。”鄭大雪一撒手,奶奶就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忙不疊地往後爬去,躲在了爺爺身後。
爺爺氣紅了臉,哼哧哼哧喘着氣,兩眼一翻往後倒去,把剛剛躲起來的奶奶又壓在了雪地裡。
一陣慌亂過後,大家才都移到屋子底下去了。
何氏擔憂:“怎麼就鬧成這樣?大雪這一鬧,等爹娘緩過勁來,她以後可怎麼辦啊?”
鄭越夏說:“一開始我就說了别回,你們非要回,現在好了吧。”
越冬安靜得和鄭老三一樣,毫無存在感,外頭還亂着,她就回屋子裡待着了,太冷了她受不了。
鄰居們聽了這一場鬧劇,偷偷摸摸說起閑話來。
鄭大雪拿了把菜刀在堂屋坐着,大有随機砍死一個的意思。
這個年過得不好。
奶奶到處說鄭大雪把爺爺給氣病了,見了鄭大雪卻又像個鹌鹑,但是拿到手裡的錢那是一分都不肯拿出來。這個丫頭以前根本不吭氣,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聽話乖覺得很,誰知道和越冬走近了幾天,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她不覺得鄭大雪是被逼的,倒覺得是越冬起了不好的頭,底下的孫女一個個有樣學樣。
于是對大孫子越發的好,小兒子眼看是不中用了,三房那個小子又太小,她的指望就落在了大孫子身上。
從前她不喜歡大兒媳婦,總覺得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大兒子,又因為還有小兒子,于是對大孫子也就不是最好。
現在就把獨一份的好給他了,連帶着對大兒媳婦也和顔悅色起來。
至于何氏,她也懶得理會,那鄭越夏的嘴越發刁鑽,總噎得她接不上話。
鄭大雪這一鬧,名聲是徹底臭了,鄰裡鄉親看他們家的眼神都不太對,鄭大雪越來越兇,誰也不敢再在她面前擺長輩的譜。
何氏有些擔心這會影響到越冬的婚事,定親的那個孩子讀書很認真,她在縣裡賣包子的時候也悄悄打聽過,是個好孩子。
越冬卻不擔心,後來又和何氏說:“若是他們家要退婚,不要争辯,退了就是。”
她起定親的念頭也是因為那時候受到大堂姐嫁人的刺激,又不想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她隻想安安靜靜地活着,最好和鄭老三一樣,不要受到任何額外關注。
但是過去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她有了别的想法,旁人的目光都是屁,自己活得自在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虛的。
鄭大雪雖然豁得出去,但無疑承受了很多壓力,她看似不在乎那些異樣的目光和指指點點,實際上心裡也難受得很,幸而兩個妹妹很護着她。
初二的時候,兩個姑姑和大堂姐都回來拜年,跟着大堂姐回來的不是她那個能做她爹的劉老兒,而是隻比她小三歲的繼子。
小小年紀就長得人高馬大的,看着就很唬人,小弟圍着他打轉,又不敢同他說話。
大堂姐知道了鄭大雪的遭遇,姐妹幾個又哭了一場,兩個姑姑聽了老娘對鄭大雪和越冬的控訴之後,都有些沉默,小姑姑偷偷找到何氏,說:“既然都出去了,以後就少回來吧。”
這個家現在越來越奇怪,似乎誰都有錯又似乎誰都沒錯。
這幾年家裡的年都過得不太好,年過不好,未來一年的日子都不太好。
大姑姑和小姑姑皺眉苦臉的走了,大堂姐十分不舍,最終也沒能留下來,帶着比她還高的繼子離開了鄭家。
大伯娘也催着大哥兒快些回去讀書,不要為瑣事浪費心神。
鄭越夏也催着何氏走,鄭家呼啦啦走了許多人,一下子就靜下來,鄭大雪發完瘋又乖起來,但是家裡人都不太敢叫她幹活,她也樂得自在,如果吃飯不叫她,她就宰隻雞自己炖,叫上兩個妹妹一起吃。
奶奶把雞藏在自己房間裡,那雞在爺爺臉上拉了幾回屎之後被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