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逢予沒有答,越冬深吸一口氣,道:“與魯國公府無關,是潭王。”
許逢予默認,越冬大怒:“張庭舟!”
這聲音沒有絲毫壓制的意思,如同深山裡狼王的怒吼,直穿人心。
張庭舟從正門進來,臉色十分難看,這麼些年,早已沒有人敢這樣用責問的語氣直呼他的名字。
“我不需要你的解釋。”越冬道,“解決你帶來的問題。”
便是皇帝,也不會這樣命令他。
張庭舟面露不虞,越冬卻不再懼怕,她厭倦了這些沒完沒了的危機。
而他們每一個人的承諾都像是在放屁。
“我不聽你的承諾。”越冬寒聲道,她着實氣得狠了,從見到張庭舟開始就始終保有的畏懼感消失不見,說話極其不客氣,“廢話我聽一遍就夠了。”
張庭舟和許逢予雙雙低着頭出門,走出一段路才擡起來,張庭舟道:“她可真兇。”
許逢予想反駁他,但又說不出口,畢竟剛才越冬是真的兇,愣是把他們兩個給唬住了。
“潭州那邊怕是會有不妥。”張庭舟道。
許逢予也有擔憂,“看來還是要動兵戈。”
“此番鬧到你家裡來,實屬意外。”張庭舟想起越冬的眼神,不免有些煩躁,她眼裡都是明晃晃地鄙視,但是出了這樣的纰漏,他責無旁貸,這事就沒有他說理的地方。
“人是我抓回來,也是我要留下審問。”許逢予的聲音更混沌,“你不必攬責。”
張庭舟眉心緊縮,“她沒病,你倒病了。”
許逢予輕輕搖頭,說了句奇怪的話:“她說的沒錯。”
張庭舟用了點時間思考他這句話話,反應過來之後很是難以置信:“别告訴我你去親身體驗了她性格大變的原因。”
許逢予沒否認,張庭舟氣笑了:“你在這種時候去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你才是瘋了。”
“不。”張庭舟又否定自己,“是我瘋了才對。”
他怎麼能和這種蠢人成為朋友,的确是他瘋了。
許逢予頭暈得很,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張庭舟快步走了一段路,又認命地等着把他送回去,他自己選的朋友,要怪就隻能怪他眼瞎,也怨不着誰。
“後續的事情我去處理。”張庭舟道,“把你的病養好,别再做這種蠢事。”
許逢予點着頭,腳步已經發虛,張庭舟繼續說:“遲良歸來,關于安慶侯府迫害魯國公府大公子的謠言不攻自破,魯國公府現在自顧不暇,暫且沒有功夫來找你們家的事,最好暗中推波助瀾,換掉遲曲,遲良再難對付,也不像遲曲那樣是個無腦亂來的蠢貨。”
他今日和‘蠢’這個字杆上了,許逢予沒有被指桑罵槐的自覺,被張庭舟丢在床上,再叫了個侍從來管他,他自己則悄悄離開,出了門卻又再次折返。
越冬抱着腿坐在床上沒有移動過,手裡拿着那柄傷了人的匕首,侍女們哆哆嗦嗦地收拾了屋子裡的亂局,又被許乙下令封口。
許乙對張庭舟的出現很意外,不過他還是按照規矩把人都趕回了屋子裡,院子裡就又沉默下來。
張庭舟走近越冬,越冬看他一眼,沒理會他,張庭舟問:“在我進來之前你喊了誰的名字?”
在他破窗而入之前,他聽到越冬喊了一個名字,但是沒有人出現。
“是那天夜裡與我交手的那個人對不對?”張庭舟的問題很多,“你們認識?”
越冬始終沒有開口,張庭舟又道:“知道你去過衛将軍府的人不多,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他透露了這個消息。”
“我記得你說過,不會有人知道我去過衛将軍府。”越冬已經恢複了平靜,聲音還是很冷:“是你失信。”
張庭舟道:“你很相信他?”
“相信誰?”越冬道,“誰值得我相信?”
我又為什麼非要去相信别人呢?
張庭舟自己就在這個不被相信的範疇之内,他很不舒服,很明顯地感覺到在被這個隻能蜷縮成一團的人輕視。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就非得折回來受這一番折辱。
張庭舟從腰上卸了個東西下來,傾身往前去放在床邊,越冬被吓得瑟縮了一下,張庭舟就笑了,看來是色厲内荏,面上平靜,心裡實際上還是害怕得緊。
他直起身來,道:“比你匕首好用些。”
至少不必等離得那麼近來才能出手,那樣近的距離,若換了是他,越冬不會有傷到他的機會,而是會直接死于他手。
當然,這麼大點的姑娘,在初次遇到這樣危及性命的時刻,能夠伺機而動,果斷出手已經十分不易。
她若自幼長在許侯府,隻怕是另一番景象。
張庭舟沒再多留,轉身走了,她若自幼長在侯府,便不是現在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