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侯府經曆了一天的忙碌,這會子到處都已經熄了燈入夢,隻有零星幾處還亮着光,府裡還殘留着大宴過後的淩亂,越冬跟在許逢予身後,一路都在走神。
侯夫人和許侯爺都還沒有睡,見了許逢予将人領回來,都上前來關懷。
“回來了就好。”侯夫人眼眶微紅,想必是哭過,許侯爺雖沉着一張臉,但是也沒有責怪越冬。
侯夫人拉着越冬去看堆了一屋子的禮盒,“這些都是親戚們送給你的賀禮。你今日雖然不在,但是大家也都把祝福留下了,過後你慢慢看,再叫侍女們登記入庫。”
說完就急匆匆要走,誰知嶽嬷嬷卻在這會兒來了,闆着一張臉,先給許侯爺幾個行了禮,又對越冬說:“老夫人說了,大小姐既回來了,就去祠堂跪着。”
侯夫人問道:“母親這會兒還沒睡嗎?”
嶽嬷嬷道:“老夫人今日生了氣,夜裡睡不着,知道了世子将大小姐尋了回來,又發了火,這會還鬧騰着呢。”
侯夫人往前走了兩步将越冬攔在身後,同嶽嬷嬷道:“這孩子從前就和我說過不過及笄禮,是我忙昏了頭,給忘了,今日的事原怪不着她,既然母親還沒有歇下,就勞嶽嬷嬷稍待,我且去說明。”
“老夫人誰也不見。”嶽嬷嬷搖頭,又對越冬道:“大小姐請。”
越冬翻了個白眼徑自進屋子裡去了。
她不跪别人家的祠堂。
嶽嬷嬷面露吃驚,隻是她也有所準備,叫身後幾個壯實的婆子去把人帶出來。
許逢予一言不發,卻在那幾個婆子要進屋的時候動了腳,将人給踹了出來,許侯爺扶着侯夫人退到旁邊些,不太贊成許逢予的行為,但也未曾阻止。
“祖母若非要懲戒人才能消氣,那便罰爹爹就是,人是他領回來的,也是他定下的及笄宴,祖母要罰盡管罰自己的兒子。”
許侯爺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竟沒有反駁,侯夫人愣了愣也道:“倒是在理。”
許侯爺大驚失色,嶽嬷嬷也愣在原地,根本接不上話。
許侯爺指着許逢予‘你’了半天,最後負氣道:“行,我娘罰自己的兒子,我罰我自己的兒子,你也去給我跪着。”
許逢予對嶽嬷嬷道:“嬷嬷還有何話說?”
嶽嬷嬷無話可說,全都瘋了吧。
許侯父子攜手雙雙跪祠堂,侯夫人安撫越冬:“夜也深了,你好好休息。”
說罷也走了,留下越冬和嶽嬷嬷面面相觑。
周圍的侍女婆子們也被這一出搞得不知所措,震驚不已,過了半晌,嶽嬷嬷同那幾個被許逢予踹了的婆子道:“把這個院子看守起來,不準進出。”
許侯府今日丢人可丢大了,請帖上明明白白寫了給兩個女兒辦的及笄宴,時候到了卻隻出來了一個,哪能不叫人有諸多猜測。
老夫人生氣,氣越冬不肯服軟,氣許侯爺無能,也氣自己無論如何也暖不了越冬的心,又陷在和遲家數代的恩怨裡,不敢放手給越冬自由。
老夫人得了嶽嬷嬷的消息,生生氣笑了,越發睡不着。
越冬瞪着眼睛看屋頂,她發現許侯府裡的人越發破罐子破摔了。
她‘诶’了一聲,帳子裡頭就多了個人,吓了越冬一跳,卻是白日裡剛買的那個女子。
越冬道:“不是讓你先養傷,你跟來這裡做什麼?”
女子道:“商量一下,房梁上那個能打嗎?”
“房梁上?”越冬有點糊塗,又想起來應該是麒麟,就問:“怎麼了?”
女子道:“擠。”
麒麟鬼魅一樣出現在帳子外,也盯着越冬看。
“我覺得你們可以輪班。”越冬建議道,她把臉轉向外,隔着帳子同麒麟道:“這樣你出恭的時候就不至于沒有人守着我。”
麒麟陰沉着的臉破碎,這個坎是過不去了。
女子道:“我不信他,要是你死在了他的保護下,那個戴面具的可不認。”
“他認不認跟你有什麼關系,隻要我不是你殺死的,他應該不會追究你的責任。”越冬沒什麼防備心道。
女子看着她皺起眉頭,“你們簽了契約嗎?”
“簽了。”越冬道。
女子道:“看了内容沒有?”
越冬搖頭,女子道:“我看了。”又道:“你是怎麼做到膽子又大又小,心思又粗又細的?”
她實在覺得奇怪,這人吧,有膽大心細的,有粗中有細的,有膽小謹慎的,也有無所畏懼的,而她眼前這一個,時而膽大包天,時而膽小如鼠,心思細膩起來能從蛛絲馬迹裡發覺重點,大大咧咧起來能把命托付給個毫不相識之人。
“啊?”越冬沒想到自己在她眼裡是這麼個形象,“我挺謹慎小心的了吧。”
“是嗎?”這女子徒然發難,一張青紅未散的面孔瞬間就和越冬隻有一線之隔,手落在越冬心髒的正上方,手底下是一柄暗色的劍,極薄,劍尖隔着一層帳子抵在她咽喉處,再進寸許就會奪她性命。
越冬雙目無神地睜着,根本不敢動,“要不然你們出去打?”
她着實有些困了。
兩人同時回到原位,都和越冬說:“讓她(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