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道:“她這是為什麼啊?難道箭沒有傷到她,我就不會拼盡全力去為她出頭嗎?”
她很傷心:“我還以為她已經開始接受我們。”
許逢予要說話,又轉了話題:“方才張庭舟改了對魯國公的稱呼,但還未有明旨,應該還有得鬧,遲良遲曲之争也該有個結果了,明日朝堂之上想必會很熱鬧。”
侯夫人靠在許侯爺肩上傷心,沒有注意到許逢予忽略了她最初的問題,她就要想起來的時候,許逢予又說:“母親該給越冬準備些東西,牢裡陰寒,她又怕冷,身上還有傷,陛下隻說收押,沒說有罪,想必衛将軍府也不會攔着我們給她送些東西。”
侯夫人便又計劃起要帶些什麼,又催着馬車走快些,後來幹脆下去騎馬狂奔,把問許逢予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越冬下馬車的時候有些頭暈,不知道是因為流了血還是因為用腦過度。
一點冰涼落進她的領口,激得她打了個寒顫,下雪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尤其早。
張庭舟扶了她一把,摸到了送她的輕弩,禁軍是越來越沒出息了,竟然就這麼任由越冬帶着利器接近皇帝,還有那個扮作侍女的人,武功絕對不低,如果越冬的目标是皇帝,此刻也許已經得手。
風聲越發大,初雪落了下來,被吹得到處亂飛。
遲翊見張庭舟扶越冬,也哼哼唧唧的要扶,張庭舟道:“要我把你踹下來嗎?”
遲翊就自己跳下來了,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龇牙咧嘴,又瞪了越冬一眼。
衛将軍府不缺牢房,張庭舟給他們一人備了一個單間,隔得夠遠。
遲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整座大牢裡最與衆不同的那間牢房,鋪了三寸厚的地毯,走上去能陷在裡頭,床鋪桌椅一應俱全,再開一扇窗,那妥妥就是個貴女的閨房。
張庭舟眉頭都要扭起來:“怎麼回事?”
“安慶侯夫人來過,大将軍同意了。”
張庭舟深吸一口氣,把越冬關了進去。
遲翊大怒:“什麼意思?欺負我沒有娘?”
越冬略微一怔,卻沒理會,遲翊拒絕去牢房盡頭那一間,執意住進了越冬隔壁,近距離嫉妒她。
張庭舟鎖上門,和守衛道:“要是遲家想起來給遲小公子送東西,也不必攔着。”
遲翊遭到再一次的暴擊,對着張庭舟的背影跳腳。
越冬席地而坐,靠在矮榻上烤火,她的傷在宮裡處理過,進衛将軍府後還換了身衣裳,現在困得厲害,又被火暖暖一烤,越發想睡着。
遲翊就沒那麼舒服了,牢房雖還算整潔,但除了一張床一條被子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對比越冬那邊就顯得十分凄涼。
越冬困極了卻又無法入眠,遲翊在隔壁瞪着眼睛看她,存在感太強,讓她無法忽視。
她睜開眼睛,有些惱火,“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遲翊笑道:“看到你受不了的時候。”
“好。”越冬轉了面向他,和他對着看,隔着一道淺色的紗簾,兩個人鬥雞一般盯着對方。
遲翊道:“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呢?”
“是啊。”越冬說,“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你可以烤着炭火蓋着狐裘,而我卻隻能與着冰冷的鐵石相伴。”
“你可以出将入相建功立業,而我卻隻能躲在閣樓裡屋檐下愚昧一生。”
遲翊萬萬沒有想到越冬會用這樣的話來回他,“這是你的志向?”
“不是。”越冬搖頭,“我的志向隻是安穩的過完這一生,沒有公侯貴府,沒有生死劫難,安安靜靜地在潭州或是在任何地方自在的活着,想走就可以走,想睡便可以睡,不用擔心自己這條小命會不會在一個無關緊要的時候突然失去。”
遲翊道:“這真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志向。”
隻可惜他不需要這樣的志向。
“你真的不是齊家女?”遲翊問。
越冬道:“不是。”
“也不是許家的?”遲翊再問。
“不是。”越冬說。
遲翊道:“那你是誰呢?”
“我是越冬啊。”越冬說,她說過無數次,她是越冬,但是他們從來不理會。
她的名字前沒有冠上一個高貴的姓氏,于是就沒有人在乎她的名字。
她的娘親為了祈求她能活下去而給她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