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門今夜很熱鬧,繼越冬和許逢予之後,又有人犯禁而來,這人無視了城門口所有的人,包括守城的士兵,一匹快馬直直沖着緊閉的城門而去,撞上了就是一個死字。
“讓開!讓開!餘王府出行,速速讓開!”
他身後的侍從拼命追趕着前頭發瘋的人,還要警示前方阻攔的人。
眼看楊笏離城門越來越近,那些士兵警戒非常,迅速要将城門口堵住,但楊笏速度太快,且完全沒有要減速的意思,徑直就沖過了設卡的位置。
許逢予離越冬最近,在楊笏沖過來的時候,将她抱到一旁,冷衣也松開了那個将領閃身讓開,就這麼會子功夫,楊笏的馬已經已經躍上他的頭頂,踩下來就要出人命。
将領迅速低身滾進雪地裡,瞬間又翻身而起,拽着馬镫強行上馬,将楊笏連同他自己一起撞下馬,馬兒沒了人控制,一頭撞上了城門,死狀慘烈。
楊笏的侍從們紛紛趕上來,查看楊笏的傷勢。
楊笏揮開衆人自己爬起來,一瘸一拐往城門走去,那将領今日頭一日上任,接連被人騎到頭上欺負,憋了一肚子的氣,兩隻眼睛怒得要噴出火來。
他才從京外調任回來,身上的痞氣還沒有完全消失,對上京局勢的認知也不足,但是今夜天王老子來了也别想出去。
将領身上的铠甲本就重,又是冬天,穿得更厚,他怒氣沖沖一步一個腳印朝楊笏砸過去,氣勢之盛,宛若深山老林裡的黑熊,看得人膽戰心驚。
身長玉立風度翩翩的楊笏在他的對比下,簡直就是個小雞仔,他一巴掌就能把楊笏給拍個稀爛。
“你想幹什麼?!”楊笏的侍從覺得背後發涼,回頭一看這是頭龇着獠牙的黑熊,腿都給吓軟了,一邊拉着楊笏一邊妄圖喝退這位守城的将領。
越冬沒有跟過去,許逢予也就在她身邊一同看着城門洞裡即将爆發的沖突。
将領兩步繞到楊笏前頭,小山般堵在他面前,楊笏不得不停下,他看起來沒什麼氣勢,也沒有擡起眼睛去看面前的人,隻是吩咐道:“讓開。”
“城門已畢,任何人不得進出!”将領怒道。
楊笏罵道:“滾開。”
這将領同他争鋒相對:“退回去!”
楊笏眼中有了怒氣,似笑非笑道:“陛下再不待見宗室,我也姓楊。”
旁邊的士兵有些腿軟,小聲勸那将領:“将軍,要不就讓他出去吧,這可是皇族啊。”
沒爵位也不意味着誰都可以欺辱他們,他們這些小兵小将不過混口飯吃,何必賭上性命。
“糊塗。”将領叱罵道,“我等的職責是守衛城門,卯正開戌時閉,閉門期間,除軍情外任何人、事、物都不得進出,否則就是我等懈怠公務玩忽職守,上峰問罪下來,照舊是一個死字。”
楊笏今日意欲闖關,他們橫豎都免不了罪責,一旦開門,活不活得到明日都說不準,但抵死不開,那也算堅守崗位,若是當真被罰,八門守城将士難免心寒,到時候城中權貴随意一句我是某某某就可以打開城門,要慌的就是皇帝陛下了。
楊笏踹出一腳,那将領不防,被踹退半步,楊笏拔了一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有些事情陛下可以做,你、你們,不行。”
“若是我今日血濺北門,你們看看正處在太皇太後薨逝悲痛中的陛下,會不會為了安撫宗室,将爾等送下來給我償命。”
那将領哈哈一笑:“既然今日城門開不開,我都逃脫不了一死,又何需受你這厮屈辱。我朱敢一身鐵骨,豈會為權貴折腰,管你是誰?今夜誰也别想從此處過。”
許逢予聽這人說的話對他有了兩分興趣,這人倒是與上京裡那些個屍位素餐的蛀蟲不同,豈不見北城門鬧了這麼久,巡夜的衛軍卻完全沒有出現過。
朱敢隻是個小将,他上頭還有好幾個将軍,原本都在營房裡吃酒烤火,眼看這裡越鬧越大,士兵們隻得趕緊去尋個明白人過來,不然再鬧下去就真不可收拾了。
誰知道這個新來的将領這麼莽,先前要朝安慶侯府的千金動手,現在又要動餘王爺的孫子,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
隻是他成全了自己的忠義,倒要連累得他們一塊吃瓜落兒。
“鬧什麼呢?”酒足飯飽的将軍擡着大肚子走出來,和朱敢的壯實不同,這位将軍就是單純的肥胖,一走路渾身的膘都跟着晃動。
他見了楊笏,就換了一臉恭敬的神色:“楊公子怎麼來了,眼見這天都黑了,怎還不歸家去?老王爺豈不擔心?”
楊笏舉了半天的刀,手酸得很,見了他便放了下來,道:“我要出去,開門。”
這将軍狀做為難,靠近了楊笏些,酒氣熏得楊笏直皺眉,“這怕是不妥啊,小公子。”
楊笏轉了轉手裡的刀,也不說話,這将軍手在腰帶上轉了半圈,高聲咳了一聲,士兵們就都把頭低了下去,将軍朝着城門擡了下手,自己也轉開不看,朱敢要說話,被這将軍示意五六個人把他給壓住了。
楊笏重新牽了匹馬沖了出去,這将軍眼睛亂晃着竟然才看到了不遠處還站着兩個人,細看去竟其中一個還穿着官服。他不知是誰,才要過去問話,便見那官員把身前想要往城門處跑的人給一刀手拍暈了,他眨眨眼,那邊又多了個黑衣人,一掌拍向官員,搶了被打暈的人,兩人打了起來。
他往那一指,寒風一吹酒氣上湧,他有些頭暈,大着舌頭道:“那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