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回答道:“是安慶侯府的世子與千金,先前那位千金小姐也想出城來着,被那朱敢給攔下了。”
那邊還沒分出勝負,兩人卻齊齊停了手,又往馬車那邊跑去,竟是不理會他們就離開了。
将軍往地上呸了一聲,搖頭晃腦的要走,路過朱敢,眼睛又精明起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他半天,最後說:“好好守着城門。”
朱敢滿頭霧水,再要發問,又被人按了下來,好意提醒他:“别問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好。”
朱敢冷哼了兩聲,上城樓巡防去了,低聲罵他們沆瀣一氣全是垃圾。
冷衣抱着越冬,她從昨夜起就基本等同于暴露在風雪中,本來十分畏寒的人沒喊過一聲冷,是因為她早就僵了,就靠一股心氣撐着。
冷衣抱到人的時候,她就硬邦邦的直着,腰部已經不會自然彎曲。
許逢予今日在宮裡忙了一日,大年初一還要去給陛下處理事務,說是陛下對除夕夜越冬行為的不滿也好,說是因為除夕夜的處置安撫信重也好,皇帝年歲漸長恩威漸重,早已沒有初登帝位時的謹小慎微。
已經到了階下諸公猜測他心意的時候。
冷衣小心将内力傳到越冬身上,生怕重了半分,人就在她手裡碎成冰渣子。
在她的認知裡,越冬醒着就聽越冬的,越冬沒法發号施令,那越冬就歸她說了算,不過她現在這個情況讓她很是頭疼,隻好找個能照顧人又不需要她出錢的地方養着。
許逢予這個冤大頭欣然接受。
許侯府對越冬犯禁晚歸已經不會感到任何意外,各司其職地忙碌起來,沒一會兒就把越冬安置在床上,溫度也開始極為緩慢的上升。
升到最後卻有些停不下來,卻是起了高熱。
灌藥給她也都吐了出來,大夫看了頻頻搖頭,連準備後事的話都說了出來。
冷衣揪着老大夫的衣領,本想說要是救不回來她就先送他走。
但回過神來一想,越冬要是病死的就不算她違約,就是不知道那人認不認。
老大夫哆哆嗦嗦地被人請了出去,冷衣看着越冬,不是很能理解越冬對高千枝的死這樣悲痛欲絕。
一屋子的人忙得人仰馬翻,到了天快亮的時候,越冬的溫度總算降下來一些,但還是反反複複,沒有清醒。
今日太陽冒了個頭,沒再下雪,卻更冷了。
梁稚月終于知道了高千枝的死訊,那座皇帝賞賜給她的宅院裡挂出了白布,若遊穿着孝服跪在靈前,哭得沒有了力氣。
“越冬呢?越冬知道嗎?”
楊笏一襲白衣坐在地上,往火盆裡燒紙錢,青煙缭繞了整座宅院,他回答梁稚月的問題:“她知道。”
甚至比他知道得更早,她親眼看着高千枝跳了下來,她撫摸過高千枝還未冰涼的屍體,她為她遮住鮮血,她為她求了張庭舟。
那個時候他一頭醉倒在雪地裡,連爬都爬不過去。
昨天夜裡,差一點就是他和越冬搶高千枝的屍體,
焦溪灘上的野狗從來不挑食。
活下去已經很難了,白骨都能咬碎充饑,更何況是一具新鮮的屍體。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隻是想和她玩玩而已?”楊笏問。
越冬也好梁稚月也好,包括一直跟着高千枝的侍女若遊,都這麼想,天下人也這麼想。
她們都沒有料到楊笏竟然能為高千枝做到這一步。
“我是隻想和你玩玩。”楊笏撫着棺材,裡頭是他從野狗嘴裡搶回來的屍骨,差點就拼湊不起來。
“你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楊笏笑着,比哭着更叫人覺得悲傷,“我難得真心一次,多可惜。”
想愛護的人沒能愛護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