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侯府的侍衛們會拼上生命護衛主子的安全,她也全然信任着他們。
在過去的争鬥中,兩家都做出過比越冬今日所做作為更出格的事情,隻是随着皇帝威嚴日隆,都漸漸收斂了。
“越冬,我們回家吧。”許月觀溫柔笑道。
越冬皺着眉,道:“許逢予有沒有和你說過,我非常讨厭你們對我用回家這個詞。”
許月觀道:“何必要他說,看你的表情我也能知道。”
她笑得有幾分狡黠:“但是我不這樣說,你哪裡能對比出來兄長對你的好呢。”
許逢予總是能關注到她的喜歡與厭惡,然後毫無底線地讓步。
許月觀道:“我又不是兄長,我也是妹妹,我們誰也不必讓着誰。”
越冬狐疑地看着許月觀,總覺得她和最開始相見的時候不大相同。
是有什麼事情改變了她嗎?
許月觀本來應對自如,被越冬這麼直勾勾地盯了一會兒後,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心虛。
總覺得被她看透了似的。
冷衣正看着越冬随手亂放的書本,有一搭沒一搭聽着她們聊天,忽擡頭朝外看了一眼,目光在越冬和許月觀身上繞了一圈,又放回書本上去。
越冬沒有注意到冷衣的眼神,又看了許月觀一會兒之後,跟着她下了樓,回許侯府去。
許嵘予臭着臉在門口等着,阖府的侍衛見了冷衣都臉色不善,卻又不能上前一戰。
許月觀一巴掌拍在許嵘予後腦勺上,将他要說出口的話給拍了回去,人是她請回來的,既然主動去請了就沒有回到家還放任他被人陰陽怪氣的道理。
許嵘予撇着嘴,和許月觀道:“今夜我守着,姐姐且好好休息。”
許月觀一夜未睡,今日白天也沒有好好休息過。
許月觀沒有和他争,他總要長大,以後也要接觸這些事情,就着這個機會提前練手也好。
越冬沒等着看這姐弟倆演完你心疼我我心疼你的戲碼,她自尋了路去睡覺。
許乙還跪在早上她離開時就跪着的位置上。
越冬路過他,沒有分給半個眼神,愛跪就跪,她管不着。
許月觀同許嵘予交代了些事情,來得稍慢一步,越冬已經關上門,不理會任何人。
許月觀站在許乙面前,她出聲管越冬的事已經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且她們又是這樣尴尬的關系,但是許乙已經跪了一日,祖母和母親都氣病了,沒有人再能來管。
“她的性子你也該有所了解,你這樣跪着除了折磨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作用。”許月觀道。
許乙跪着沒有動,他身體長時間沒有動彈,已然僵了,許月觀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裡也是轟隆轟隆的響。
“她帶着冷衣去堵了遲府的大門,和遲曲起了沖突。”許月觀說,“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許乙終于有了點反應,許月觀繼續道:“你在這裡跪着,等待着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寬恕。”
“可是你的職責是什麼?”許月觀問他,也替他回答:“是不論發生何事,永遠擋在她的前面。”
“你扪心自問,你做到過嗎?”
許乙想要開口,許月觀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不要和我說是越冬的問題,她沒有任何問題。你不能用我們的行事準則直接套用在她身上,她是一個有自己性格的人,她更從未在許侯府生活過,在你第一次出纰漏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從踏進上京的那一刻就已經處在了危險之中。”
“從一開始就是你沒有保護好她。”許月觀蓋棺定論。
“你要清楚自兄長安排你負責保護越冬開始,越冬才是你第一位的主人,不論是祖母還是父親母親和兄長,在你的眼裡和心裡,越冬都應該要排在他們之前。”許月觀聲音不高,這個院子裡的侍女們也都低頭站在廊下,安靜地聆聽她的教誨。
這些話适用于許乙,也适用于這個院子裡所有的人。
越冬的态度并不是他們忽略這個根本問題的原因。
“但你是怎麼做的呢?”許月觀道,“我們不說遠的,就說昨夜,你在看到南院武師們橫攔住自家大小姐回屋的路時,第一反應不是喝退武師,再請示越冬遵從她的意志行動,而是自作主張地将她一個人丢在原地,不管不顧。”
許乙嗫嚅着想為自己辯解。
許鳴都帶着人圍上來了,他是全府侍衛之首,自己自然也在他的轄下。
“許鳴統領全府,他同時面對府裡所有的主子,他接到了自己的任務,你接到了嗎?”許月觀清楚他想要辯解的理由,“是以我才說你從未将越冬當做自己真正的主人,所以也沒有完全站在她的身後,全心全意地為她考慮。”
“難道不可能是許鳴叛變,要對越冬出手嗎?難道不可能是許鳴和南院聯手要覆滅許侯府,才做出這樣的局面來對付越冬嗎?”許月觀越說越狠,許鳴在不遠處顫抖,他的大小姐诶,這話可不能亂說,他忠心着呢。
許月觀的話未停歇:“你帶着人離開的時候,可曾想過越冬要面對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南院,如果不是冷衣姑娘武功高強,将衆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你要眼睜睜看着她的臉面被南院踩在地上嗎?”
“你在這跪了一日,可曾反思過自己的過錯?還是說你隻是不停地在怨怪她不肯心軟寬宥。”許月觀一番話說完,許乙的頭就完全低了下去。
許月觀一字一句皆不可辯駁,是他的問題,是他的錯。
但他始終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