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也聽見了許月觀的話,覺得她才是這個府裡最容易心軟的人。
許逢予的不計較意味着等到他無法忍受的時候,會數罪并罰逐一清算,而其餘的人根本不在乎許乙的死活,所以他跪了一天,也隻有許月觀冒着被诟病越俎代庖的風險開口。
至于她自己,更是從未信任過許乙,大多數時候都視他于無物。
許月觀點撥越冬院子裡仆從的事情傳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也不過歎了一聲,便不再多言,侯夫人也強撐着病體出來主持大局。
這才真正安定了府裡起伏的人心。
越冬早起之後就在院子裡曬太陽,沒再出門,外邊現在肯定亂哄哄的,她就不去湊熱鬧了。
昨夜許月觀走了之後,許鳴帶着人把許乙給扛走了,一大早許乙又一瘸一拐地跑來越冬面前跪着,也不說什麼,就狠狠磕了三個頭就轉身走了。
越冬莫名其妙了好一會兒,冷衣道:“莫不是昨夜裡被罵醒了,這會兒表忠心來了。”
越冬不置可否。
到了午後,許逢予還是沒有回來,許侯爺卻被放回來了,什麼也來不及交代,先狠狠睡了一覺。
侯夫人比許侯府衆人更多一分焦灼,因為她爹昨日也被召進宮城裡去,和她兒子一樣,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李汝義歸來,百姓們圍在宮城門口不肯散去,宵禁也形同無物,皇帝怒不可遏,召見了衆臣,最後李汝義無罪釋放,遲曲挨了好一通教訓。
皇帝還一連發落了許多人,都是合謀坑害李汝義的人。
百姓們親眼見到李汝義出了宮城,皇帝也派了親信送李汝義回去他的府邸,這一夜才算過去。
李汝義官複原職,再入相閣。
頭一樁審的就是麒麟他們闖大理寺監獄劫囚的事情。
沒抓到的當然要安排人去抓,被抓到的這個自然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李汝義是一點情面都沒講,當即就去衛将軍府大牢裡提囚犯,誰知見到麒麟的時候,他人已經奄奄一息。
聽說李相當即就老淚縱橫,麒麟到底也是因為想要救他才被抓了起來,未審未判便先受了私刑,衛将軍府有着莫大的責任,于是衛将軍府大牢上下挨了好一通訓斥,各級官員皆降職降等,張庭舟也被皇帝給罵了一頓。
麒麟于是就被釋放了。
越冬拎着食盒走到一半的時候得到了這個消息,小蔣高興地要跳起來,拜托越冬去接麒麟出來。
她們也參與了劫囚一事,因為參與不深,最後才被留下來,但是為了避免張庭舟借釋放麒麟的事情,将他們一網打盡拿去交差,她還是決定避一避的好。
說完了又問越冬:“行不行?”
越冬道:“難為你這腦子竟然還能用。”
小蔣要跳腳,又忍了,越冬朝她伸手要錢,小蔣不解,越冬道:“他受了刑,肯定要求醫問藥,這不得花錢?”
小蔣的氣焰矮了下去,朝着周圍尋摸一圈,邊說邊跑:“眼看衛将軍府到了,離得太近了恐會被抓住,他就拜托給越冬姑娘了,多謝多謝。”
竟是決口不提給錢的事情,跑得比兔子還快。
越冬這回找對了門,衛将軍府大牢守門的士兵不認識她,聽了她的來意就叫她在一旁等着,他們進去通傳,越冬也就識趣地站遠了些。
麒麟被人領着出來,渾身上下已經看不出顔色,走路都有兩分虛浮。
他後頭雖然沒再受刑,隻是先時受了傷緊接着又受了重刑,新傷舊傷重疊交錯,又無醫無藥,傷勢也愈拖愈重。
他走到越冬面前,聲音很低:“又是三天了。”
“對。”越冬把粥和藥都給麒麟吃了,麒麟垂着頭站了好一會兒,晃晃悠悠地站不太穩當。
張庭舟沒來,他的侍從站在門口,和越冬說話:“您可算是找對門了。”
越冬聽見了他的話,沒有理會他,而是退後了一步,離麒麟遠了一點,麒麟不解,越冬道:“你好幾天沒洗澡,臭。”
麒麟沒有血色的臉由青變紅又變黑,已經去了半條命的人原地跳起,朝着不遠處那條河狂奔而去,一點沒猶豫地就跳進了河裡。
那邊驚呼聲傳來:“哎呀不好了,有人跳河尋死了!”
越冬這才看向那個侍從:“張庭舟人呢?”
那侍從不高興地道:“我們公子忙得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越冬姑娘鬧出來的事,自己不清楚嗎?”
看來果然是付大人的事情暴露了,但是這幾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到處都在說李汝義的事情,真正的大事被捂得嚴嚴實實。
“我鬧出來的?”越冬也不怎麼客氣,“麻煩你搞搞清楚,這是你家公子給我惹的麻煩。從廣陵府開始,潭王就已經注意到我了,他有提醒過我一句嗎?”
“是沒提醒。”侍從有些氣短,又嘴硬:“但是公子派人保護你了。”
越冬差點翻個白眼給他,“有用嗎?”
侍從越發沒臉:“……沒用。”
不止沒派上用場,還直接目睹了她帶着冷衣誘殺遲曲派來殺她的人,而後扛着屍體去堵遲曲的門,順帶手扇了京兆府和衛軍營的臉。
全程誰的面子都沒給,遲府就不說了,本來就是敵人,但是和許侯府一派的京兆府,還有衛将軍府轄制的衛軍營也被她狠狠蹂躏了一番。
氣得京兆府和衛軍營那兩個被罵的官員當天就越過主官跑到皇帝面前去告狀,正碰上皇帝因為李汝義的事情憋着火氣,兩府被從頭到腳撸了一遍,連帶着遲府和安慶侯府也被訓斥處罰,可謂是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