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逢予又道:“把人給我。”
越冬微皺了下眉,開口道:“人還不在我手上。”
許逢予道:“麒麟是吧。”
他朝屋子裡看了一圈:“我知道你在這裡,把你抓到的人給我,我給你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站在越冬身邊的身份。”
“喂!”越冬聽到許逢予這麼明目張膽的把她當做籌碼使用,心生不悅。
麒麟從暗處顯出身形,微笑道:“給不給,我的主人說了算。”
許逢予又去看越冬,越冬被麒麟這‘主人’二字叫得渾身難受,朝他道:“你好好說話。”
“我很急。”許逢予道,“人給我,條件另談。”
越冬朝麒麟擡了下下巴,看得出來許逢予的确很急,她本也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他要就給吧,隻要麒麟沒意見,她也沒意見。
麒麟去拿人,許逢予沒有立刻走,而是和越冬道:“今夜過後,如果我赢了,一切照舊,如果我輸了,你就不再是安慶侯府的女兒。”
越冬聽着不對勁,問他:“你要做什麼?”
許逢予卻不再回答,他看着越冬,有點想問她是希望他赢還是希望他輸,不過他最終什麼都沒問,而是出門走了,許鳴跟在他身後,朝着府門的方向走去。
越冬跟到門口,冷衣道:“整座府邸都動起來了。”
可是許逢予要去做什麼呢?
事情好像真的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
她是這個結果的推手之一,卻完全無法預料接下來的走向。
麒麟回來的時候告訴她許逢予去做了什麼。
他把遲二帶到遲府門口,叫醒了整個遲府,而後當着遲曲的面把遲二給殺了。
接着就帶着侍衛們沖進了遲府,把暗殺也擺到了明面上,今夜遲家和許家一定要死一個。
他們之間的仇恨甚至不需要相互訴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賬,記錄着兩家這麼多年在争端之中死去的生命。
許逢予心裡沒有暢快,隻是覺得沉重。
生命是世間最重的東西。
他厭倦了無休止的鬥争,就這麼結束吧,與其算計來算計去,不如大家都賭上全族的性命,勝利者書寫功績,失敗者湮滅無痕。
張庭舟才接到皇帝急召入宮的旨意,衛軍營就來回禀說,許逢予帶着侍衛殺上遲家,械鬥變成了死鬥。
場面太過激烈,當值的衛軍營将軍不敢随意處置,隻能報到衛将軍府來。
張庭舟點了人迅速趕去現場,許遲兩家本就有着深仇大恨,下手皆是狠絕,誰也沒留情。
許逢予倉促而來,遲府毫無防備,于是也就不曾出現一邊倒的局面。
遲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向來冷靜自持的許逢予發起瘋來比誰都恐怖,遲府才對安慶侯府做了一次暗殺,他就帶着人殺到府上。遲家的人還沒有完全召回來,應對之間自然不如許逢予這邊自如。
不過遲靖手裡有禁軍,眼看敗局已顯,當即诏令禁軍前來解圍,于是立刻就換了許逢予壓力驟增,他卻沒有退的意識。
今夜,必須了結。
衛軍營迅速圍了遲府,妄圖分開正在厮殺的兩方人馬,隻是他們都已經殺紅了眼,哪裡肯輕易停下。
張庭舟厲聲道:“禁軍拱衛陛下安危,無帝令不得輕動,誰人領兵?帝令何在!”
禁軍皆是一震,張庭舟的威懾力不止在衛軍營,更在上京每一支武備力量之中,他們手上動作放緩,衛軍又一擁而上,連聲大喊:“禁軍拱衛陛下安危,不可無令而動,你等速速放下武器。”
禁軍一退,混亂的場面就簡單了許多。
許逢予卻沒有停手,遲靖身上的傷和他一樣多,許逢予的突然發難,令整個遲府都措手不及,他卻有一種将要解脫的感覺。
太長了。
這段恩怨實在太長了。
每一任皇帝都對他們采取了相同的做法,給予他們相同的倚重,讓他們無休止地争鬥下去,讓他們一代又一代地将血仇壘得更高。
終于要結束了嗎?
不得不說,在這一刻,他挺佩服許逢予,多少代的當家人都沒有膽子做下這樣可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決定。
也是可能完全結束争鬥的決定。
遲曲已經被許逢予斬于劍下,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世子,兇狠起來令人難以直視。
遲靖的恨意不比許逢予少,尤其在目睹父親被殺之後,更是瘋狂。
張庭舟已經叫停了禁軍,隻剩下許逢予和遲靖沒有分出勝負。
許逢予扔了刀,轉向張庭舟,忽然就笑了,他伸出兩隻沾滿了污血的手,示意他可以上枷鎖。
他幹的事,他認。
張庭舟側身讓開半步,擡手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