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對安慶侯府的感情,對許逢予的寄予厚望都不是籌碼,那隻是上位者在遊刃有餘之際的向下施恩。
許逢予的應對裡帶着複雜的仇和怨。
他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了一件圍困許遲兩家延續上百年的恩怨。
同時賭上了整個安慶侯府。
他替陛下做了選擇。
“除此之外呢?”越冬始終覺得許逢予還有别的原因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張庭舟垂下眼眸,夜色上湧,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
抛開局勢不談,對于許逢予本人來說,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有着其他的意義。
“他曾定過一門親事。”張庭舟道,“那個姑娘和陛下同一日生辰,許逢予會提前一日為她慶生,那一年他接了任務外出,沒能趕得上提前給她過,陛下萬壽那日便約定了次日再補。”
“隻是那個姑娘沒有等到許逢予給她補過的生辰。”
“就在陛下萬壽結束的那日夜裡,那個姑娘被人在鬧市街道裡殺死。”張庭舟道,“就是你們昨夜遇襲的地方。”
越冬輕聲道:“是遲家?”
張庭舟點頭,伸手換走越冬手裡已經涼掉的茶水,她的手也是冷的,微熱的茶水根本捂不熱她的手。
越冬又道:“可是不是說許遲兩家的恩怨不涉兩姓之外的人嗎?那個姑娘即便和許逢予定了親事,也不是許家的人。”
張庭舟笑得嘲弄:“你真的相信這樣的話嗎?”
說出來糊弄人的罷了,真到的能打擊對手的時候,隻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越冬沉默了一下,又問:“他又想起了那個姑娘嗎?”
“大約是吧。”張庭舟道,“如果她沒有死,今年的生辰大約會和許逢予坐在一起。”
遲家選取的時間和地點壓垮了許逢予心底最後一絲的忍耐。
他用極其強硬的方式回報了遲家,哪怕這個方式無異于自殺。
越冬輕輕搖了下頭:“歸義侯府不是也姓遲嗎?皇帝并不是無人可用。”
今日已經說了很多,也不差這一句兩句,張庭舟繼續道:“歸義侯遲良與遲曲同父異母,遲曲的母親逼死了遲良的母親,後來又害死了遲良的妻子和兒子,遲良心灰意冷之下提刀要殺遲曲,卻誤殺遲曲之母,被老魯國公逐出家門,又被遲曲暗中追殺。”
“後來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他假死之後被賀蓮舟救起,之後又折返上京,承襲了歸義侯的爵位。”張庭舟道,“遲良和遲曲最大的不同,就是遲曲堅定的站在安慶侯府的對面,可是遲良認為這樣無休止的相互殘殺沒有任何意義,妄圖以一己之力緩和這段百餘年的仇恨。”
“他不會做和安慶侯府互砍的刀。”
越冬良久都沒有再發問,張庭舟等了很久才問她:“還想知道什麼?”
越冬搖頭:“沒有了。”
“以上這些回答,作為我父親對你無禮的道歉。”張庭舟道,“但是你需要回到安慶侯府去,在陛下做出判決前,我不會允許任何人離開安慶侯府。”
麒麟和冷衣倚在門上等着,聽見這話就朝越冬看過來,隻要她拒絕,他們就可以動手。
越冬起身,道:“好。”
她沒有在這個時候提她不是安慶侯府女兒的舊事,沒有用,還是沒有用。
安慶侯府強盛的時候,沒有人會聽她的聲音。
安慶侯府敗落依舊沒有人會聽她說話。
她和安慶侯府綁在一起,她還沒能掙紮開。
但她堅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
張庭舟親眼看着越冬回到安慶侯府裡,又把看守越冬這裡的衛軍給換成了黑衣面具的守衛才離開。
越冬呆坐在被張大将軍抓走的地方,沒想起來去換衣服。
冷衣問她:“要走嗎?”
當着張庭舟的面不好走,現在走也可以。
越冬搖頭:“不行。”
她不要背着安慶侯之女的名頭逃亡。
“行。”冷衣點頭,轉身去裡間換掉身上的衣服,他們在雨裡打鬥過,渾身早已濕透。
麒麟沒去,而是走到越冬面前,他還沒說話,越冬就道:“射出去的那支細箭忘記收回來了。”
麒麟忍下了原本要說的話,順着她的話道:“沒關系,我以後會給你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