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慢慢回過神來,讓宮女去制止正在發瘋的公主,張照臨這個時候才像醒過來一樣去拉住他娘,他也覺得公主的反應過于激烈。
驸馬都還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彈,公主怎麼就崩潰了呢?
前不久才認下兒子的明明是驸馬啊。
張照臨把公主扶回位置上坐下,李汝義這才站出來把該坐下人都趕去坐下,該撤的東西撤了,大殿中間就隻剩下了鄭越夏一家。
皇帝倚靠在椅背上,素日裡筆直的腰略有兩分彎曲。
張庭舟抱臂在一旁冷眼看着,從越冬說出滴血驗親開始,皇帝就被她牽着鼻子走了,她似乎知道陛下很在乎這件事。
那麼陛下又為什麼在乎這件事呢?
而這個結果是否正如她所料?
如果她不是安慶侯之女,昨日種種與今日種種皆在情理之中。
可若她就是安慶侯之女,此間違和之處卻無可解釋。
即便越冬把她的事實擺在他眼前,他還是更傾向于越冬就是安慶侯之女。
李汝義道:“今日滴血驗親結果如此,關于越冬是否是安慶侯之女一事尚且疑點重重,還請陛下下旨先行收押,容後慢審。”
“收押誰啊?”皇帝問得很緩慢。
李汝義道:“鄭氏夫婦告禦狀而來,陛下喚他們入宮求證便是收下了狀書,如其所告,安慶侯奪其女,囚禁良民,自然收押安慶侯。”
許侯爺無言地看向這個差點成為他親家的人,覺得他有些耿直過頭了。
皇帝也愣了愣,照他這麼說倒也沒錯。
越冬道:“陛下方才答應我了,隻要證明了我不是安慶侯之女,就讓我歸還鄭家,事情到現在已然清楚,為何還要再審?”
李汝義道:“尚有疑點。”
越冬道:“李相有何疑?”
“今日滴血驗親既不能證明你是安慶侯之女,亦不能證明你是鄭氏之女。”李汝義道。
“大人錯了。”越冬道,“我是何小芝與鄭老三之女這件事無需證明。”
“我就是他們的女兒,是因為路樊攪弄風雲,安慶侯将錯就錯,才使得我背上了安慶侯之女的身份,我不需要證明我是他們的女兒,我隻需要證明我不是安慶侯的女兒。”
鄭越夏一凜,或許他們就應該聽越冬的話不要來。
這樣的話僅憑與安慶侯滴血驗親的結果,越冬就能輕易證明她不是他的女兒。
但是因為他們的到來,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滴血驗親被證明不能作為親緣的證據,于是越冬是爹娘女兒這件事也被懷疑。
“越冬就是我的孩子啊,她從小就在鄭家村長大,在安慶侯來認她之前她壓根就沒離開過潭州,我生養的孩子難道還有假嗎?”何小芝哭訴道,她的恐懼達到極限,反而不害怕起來,“這世上難道真的有認不出自己孩子的母親嗎?”
她記得越冬離開之前問她,别人要來搶你的女兒,你就隻會哭嗎?
她不能隻會哭,而什麼事都等着越冬去做。
侯夫人忽然崩潰,伏在許侯爺身上哭泣,她當然認出了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現在正在證明她不是她的女兒。
而他們根本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來證明越冬的身份。
他們弄丢了她一次就再也無法找回。
“放她走吧。”侯夫人低語,“就放她走吧。”
反正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還在威脅她的性命。
她要自由,就給她自由。
許侯爺心知這已經是今日的結果,卻暗自歎氣,越冬一走,月觀就要十分艱難。
安慶侯府背上一個捏造真假千金的罪名并不為難,難的是月觀和張照臨的身份。
而這又是一件無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那個造假的潭州知州呢?”皇帝道,“滾出來讓朕瞧瞧。”
大殿上一片寂寂,張庭舟道:“時潭王謀逆,潭州知州知情不報,還參與阻殺巡察使,後潭王事敗,已被當場斬殺。”
皇帝冷笑:“便宜他了。”
“安慶侯受其蒙蔽,方才誤認了别人家的女兒,也不能算是他的過錯。”皇帝道。
李汝義豎眉:“即便認下越冬的事情可以說是受原潭州知州蒙蔽,但安慶侯強認他人之女是事實,鄭家被囚禁一事也不可輕飄飄揭過,安慶侯雖為侯爵之尊,卻也不可輕易放過。此事若不嚴懲,豈非是在助長勳貴欺壓良民的氣焰,長此以往,風氣敗壞,腐蝕國朝根基,陛下為壓制貴族做的所有努力就要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