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侯府很快對外發喪,說是被掉包到潭州的親生女兒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
同時也給越冬的身份畫上了句号。
她不再是安慶侯府的女兒。
許月觀自把銀票暗中給了越冬之後又正經來了一次,以安慶侯府的名義來,将越冬留在府裡那些東西都收拾好了送過來。
越冬瞧着,其中還添置了許多。
許月觀道:“祖母和父親母親怕見了你傷心,便都不敢來,隻好讓我來了。”
“我們到底做過一段時間的家人,你們住在上京裡若遇到了事,也可上門來,不必見外。”她又将一個大些的盒子親手遞給越冬,“這是按照陛下的吩咐,賠付給鄭家的銀錢。”
許月觀不給越冬拒絕的機會,讓人快快放下東西就走了。
何小芝他們都是頭次見許月觀,都覺得這姑娘看着面善,不似個惡人。
越冬把銀票遞給了何小芝,讓鄭越夏他們把東西收拾歸置好。
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梁稚月給她置辦的東西,她收得也不虧心。
過了幾日,渡晴就把冷衣給送了過來。
她的傷勢沒有太大的起色,渡晴派人送過來的時候直接擡了進來,這座小小宅院裡一下子就住進來五個身上有傷需要吃藥的人,隻有三個小孩還活蹦亂跳。
鄭越夏和小弟雖被吓得不輕,但勝在年輕,有越冬在,他們就沒有太多的擔憂害怕,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又因梁小花住在這裡,鬧得宅子裡成日都是雞飛狗跳。
何小芝和鄭老三閑不住,頭上包得嚴嚴實實的還要不停地幹活,不然一停下來他們就要想這想那,越發不利于養病,鄭越夏看得明白,于是也就沒有多管,隻和越冬說了一聲就罷了。
越冬承擔起給麒麟和冷衣換藥的任務,這兩個人都有點矯情,看在越冬的面子上能給鄭家人一個好臉,更多的也就沒有了,壓根就不會讓他們近身。
于是隻好越冬自己來。
冷衣身上外傷略少些,多是些淤青,還有骨折和内傷,換藥還算簡單。
“你離開的時候,楊笏從宮裡出來了嗎?”越冬問冷衣。
冷衣冷着臉不說話,她才剛剛得知越冬在把她丢給楊笏之後所做的事情,十分生氣。
“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嗎?”越冬不得不先解釋,“若将你留在安慶侯府,我倒是走得了,你怎麼辦,拖着這一身的傷跟着我進宮去嗎?”
“況且我一安頓下來就把你給接回來了。”越冬抓着冷衣的手,她的手一向溫熱,此時卻冷津津的,她這身傷不知道要養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還養不養得回來。
“沒有不要你的意思。”越冬道。
冷衣動了動,回答她方才的問題:“沒有回來。”
“你要我給他的東西,一見到人我就給了。”冷衣道,又問:“他有沒有幫你?”
越冬輕笑了一下:“他不出聲安靜地待着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冷衣閉上眼睛,表示自己累了,越冬就把換下來的衣物都塞到盆裡端走,心裡想着該去把老大夫請來看看。
越冬将沾血的衣物放在井邊,又進另一間屋子裡去,麒麟也躺在床上,睡得很輕,越冬一進來他就睜開了眼睛。
“換藥了。”越冬說。
麒麟仍舊有些不自在,越冬在換藥這件事上是越來越娴熟,可見他和冷衣受傷也成了家常便飯。
何小芝默默走到劈柴的鄭老三身邊,朝麒麟的屋子努了努嘴,“你看,又進去了。”
鄭老三就看着,何小芝掐他一把,“那可是我們女兒,一個小姑娘,是不是該問問她?”
鄭老三木木地道:“哦。”
何小芝越發惱怒:“沒用的東西。”
又氣得眼睛都紅了:“我好好的女兒,難道就這麼給人拐跑了不成?”
他們說話聲音小,不過也因着宅院小,是以冷衣和麒麟其實都聽得見,冷衣聽得厭煩,麒麟聽見了就低頭看着越冬。
她眼睛裡隻有那一道道傷痕,沒半點情欲之念,要麼是沒開竅,要麼是沒把他當個男人。
麒麟輕歎了一聲,越冬急問:“怎麼了?重了嗎?”
“沒有。”麒麟怏怏道,“躺太久了,渾身都疼。”
“哦。”越冬道,“可是你也隻能躺着。”
她打好結,同在冷衣那兒一樣,把人放平躺着,再把換下來的東西拿出去。
何小芝正在洗冷衣的血衣,越冬走過去道:“别洗了,娘。扔了吧。”
“都還好好的,又沒破。”何小芝眼裡心疼得很,“别浪費。”
越冬蹲在她邊上,何小芝就道:“咱們從前哪裡穿過這樣好的衣裳,你現在也學壞了,說扔就要扔,哪裡知道還有許多人連新衣服也穿不上。”
“好。”越冬說,她把手伸進盆裡去,“洗。”
何小芝趕忙把她的手拿出來,又開始心疼孩子:“你洗什麼衣服,去歇一會兒吧,我瞧着你瘦得厲害,這幾日吃飯也不曾見你好好吃,再這麼下去人都給拖垮了。”
她朝躺着病人的兩個房間示意了一下,道:“你還得照顧兩位恩人呢。”
越冬收回手,看了一眼宅院各處,皆是僅僅有條,好像真的用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