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到底怎麼了？怎地如此懷疑小的，許是人家姑娘不想跟你扯上關系呢。”沈衡沖着君爍得背影小聲嘀咕。

君爍的背影一頓，似是踉跄了一下，背影很快消失在廊檐的拐角，沈衡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城主府的議事廳，新城主溫峥嵘坐在主位，旁邊位置坐着軍師君爍。顧蒹葭跟冥世墨還有言炎姗姗來遲，相互寒暄幾句就落座，顧蒹葭就随意坐下了君爍的下首，目光直接對上君爍左手邊的溫峥嵘，右手搭在茶幾上，食指有意無意地輕輕敲擊桌面，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君爍還是注意到了。

“顧姑娘可曾去過東靖？”君爍淡淡開口問道。他顧不上這一問是否有唐突之處，溫峥嵘側頭看過來，有一絲驚訝但是不明顯。言炎在幫冥世墨整理頭發，二人注意力并未在這句不重要的話上。

“去過。”顧蒹葭對上君爍的目光，淡淡回複道。隻是心中疑雲密布，猜不透軍師問此一句的意思。

“可曾見過什麼人？”君爍仍是淡淡地說道。

“見過的人太多了，不知軍師指的是哪位？”顧蒹葭皺起眉頭，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比如說鄙人。”君爍扯起一抹微笑。

“不曾。”顧蒹葭悶悶地說道。

“嗯。”君爍收起笑容，輕聲哼道。

“顧姑娘此行是投誠還是借力？”溫峥嵘喝了口茶問道，問的是顧蒹葭，看的卻是君爍。他感覺君爍的情緒明顯低落了許多。

“投誠。良禽擇木而栖，隻要誰能推翻鳳家的政權，我就選誰。”顧蒹葭開門見山。

“噢？”君爍嗤笑一聲：“顧家和漼家世代忠良，顧姑娘讓我們憑什麼信你？”

“軍師所言在理。”溫峥嵘淡淡開口。

“顧家忠的是天下百姓，不是鳳家一家。”顧蒹葭憤恨地瞪向君爍。君爍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轉頭看向溫峥嵘，順便捧起自己的茶杯。

“好一個忠于天下百姓，不知顧姑娘如何一個忠法？推翻鳳家的政權，免不了生靈塗炭，這似乎跟顧姑娘的忠誠相悖。”溫峥嵘挑眉看向顧蒹葭。

“如今南幽奸臣當道，政權旁落，搖搖欲墜，民不聊生，從根上爛透了。我們不過順勢而為。得道者多助。”

“所以顧姑娘覺得我是明主？”溫峥嵘笑着問道，笑聲裡面包含的内容太多，顧蒹葭一時愣住了。此時此刻她才覺得自己被保護得太好了，真的想要做一番事業的時候困難重重。她覺得溫峥嵘在耍着自己玩，他一副自己都不信自己是明主的樣子，真的很欠揍。

“顧家和漼家交情匪淺，漼家還守在雲城。”君爍放下茶杯盯着顧蒹葭說道：“我該稱呼你顧姑娘還是漼夫人？”最後這句彷佛是從君爍的牙縫中擠出來的。

“軍事此話何意？”顧蒹葭心裡焦急萬分，此事終究是自己辦得倉促了，一頭紮進青城，雖說碰上兩個朋友，但是自己真的是毫無準備。

“世人皆知漼家将軍先後娶的是安甯郡主和飛鳳長公主。漼将軍跟飛鳳長公主感情甚笃。”顧蒹葭站起身來，提起桌上的茶壺走向溫峥嵘，給他斟茶，随着茶水落杯的聲音，顧蒹葭感覺内心沸騰，她努力做出不卑不亢的樣子，但是她感覺到雙手快要不聽使喚了。在君爍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她紅了眼眶，莫名委屈，也同時松了口氣，她看向自己顫抖的指尖。她的委屈來得莫名其妙，她不敢看向君爍，她下意識不願君爍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自己什麼都做不好的樣子。

“那可能我聽錯了。不過我倒是有個好主意，如果你願意嫁給我們城主，我們倒是願意相信顧姑娘的誠意的。”君爍用力捏了下顧蒹葭的手背，然後猛得甩開，嘴角一抹嘲諷的微笑。

“好主意。城主看着也是值得的好男兒，擇日不如撞日，我們該給二位留下點商讨的空間。軍師以為如何？”言炎向着君爍挑釁一笑。

“師兄。”顧蒹葭不悅地瞪向言炎：“别亂說。”

言炎輕輕一笑：“師妹，成大事不拘小節，江湖兒女不在乎那些繁文缛節，我們跟軍師回避，把時間留給二位，此後自然是夫唱婦随。”

“對對對，姐姐不過是亂世浮萍，嫁得如意郎君乃是人生大願。軍師和城主當真是想得太複雜了，姐姐不過一個普通女子，想要尋求庇佑罷了。”冥世墨說着紅了眼眶，滴下兩滴眼淚。

“師妹，事已至此，也不必難為情，你暗戀漼家兒郎也不是什麼秘密，求而不得，反目成仇。漼家兒郎顧及你的聲譽。。。”

“師兄，快别說了。”顧蒹葭紅着脖頸制止了言炎：“你們出去吧，我單獨跟城主待會兒。”顧蒹葭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整張臉都紅了，一副嬌羞的樣子。

“這還害羞上了。”言炎對着君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仿佛君爍不起身他不罷休。

君爍捏着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甩了甩袖袍，走在言炎前面離開，彷佛後面有惡狼在追。

“你們這兒民風還真是開放。”君爍的話語随着他的衣袍一起消散在門外。

言炎體貼地關上了議事廳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