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也知道,他定是為了找我才會如此失魂落魄,心急如焚。
俯首在他懷中,我甚至能聽到他強勁的心跳。這些月在外颠沛我并不覺得有多苦,可此刻能依偎着他,心酸和委屈的淚潮倒是泛出了眼眶,怎麼也止不住。
秋雨淅淅瀝瀝了起來,周遭還圍着懵懂的看客。我借着雨勢變大的借口,支走了他們。然後拉着劉清慰去了客房訴諸各自經曆。
我向他解釋了流落至杭州的緣由。客船内偶遇蘇太妃,殺手的刺殺與塗炭,洶湧迷失方向的河流,與家人失散,一路踉跄到杭州尋他的艱辛路途......
“也不知道父母可還安好……”我的語氣因擔憂變得低弱。
劉清慰寬慰我說,大家都安全無虞。隻是有些事情不便告訴我:那波被派去攔截蘇太妃的暗衛其實是他親自安排的。沒想到與太後派出的死士狹路相逢打殺起來,殃及了無辜。他是如何也料想不到會那麼巧,偏偏我也在那艘船上。事後母親顧氏驚吓過度,又恐我可能葬身激湧之下,悲郁難安,一下就病倒了。父親木良忍淚含悲,隻得先原路折返回京。并且托了劉清慰在京中的同僚幫助,才能以飛鴿報信。
這些信鴿經過頂尖特訓,常用于軍機秘鑰的傳遞,是尋常人家馴養不出來的。
聽說我生死未蔔,劉清慰火急火燎連夜告假快馬加鞭趕去汴河沿岸打聽我的下落。可惜此時劫後餘生的蘇太妃已是驚弓之鳥,對水路畏懼,怕再被行刺,于是變服詭行,拉着我改走了内路。所幸不久後木府收到了我報平安的信,又忙向那與劉清慰交好的同僚借飛鴿通知了他。
劉清慰披霜帶露,倍日并行才最快入了杭。想到我定也在尋他消息,所以才先穩住心神去向皇上請安,看看狀況。那安祥意一見他來就笑意晏晏的,讓人莫名其妙。皇上卻道:“清慰,可否給我再看看你的折扇。”
劉清慰不明所以,但也隻聽得令将腰間的扇子取出,遞到翁斐跟前。
翁斐含笑問:“上次你告假去找你失散的妻子,現在可找到人了?”
“并未。”劉清慰搖搖頭:“微臣沿着汴河尋找了幾日,才又收到嶽父的信鴿,說妻子寄了信給家裡保平安,打算順河而下來杭州與我會合。所以卑職才快馬兼程趕來了這兒。”
翁斐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難怪了。這也就說得通了。”
見劉清慰還雲裡霧裡,安祥意公公才熱心上前解釋了來龍去脈。原來是杭州城内最近盛傳一樁新鮮事兒。說是有戶從京城來的人家在翠樓招親,隻要答對詩詞的下半阙就能抱得美人歸,擁有連城的财富。“劉大人,你進城時可聽說了?”
他一路鞍馬勞頓,哪裡有閑心停下來聽道路傳聞。安祥意也沒打算他會知道,于是自顧自接着道:“那你定不知道那招親的上半阙詩詞是什麼了。是‘料峭春寒凝香瑕,折盡東風誤年華。留念偷換鏡中月,竹聲潇潇霧裡花’啊~”
果然劉清慰聽到這詩後神色大變,瞬間理清思路,欣喜得難以自己。當即就向皇上拱手作揖,迫不及待地請辭去尋妻。
“去吧。”翁斐這幾日情窦初生,似乎第一次體會了朝思暮想的滋味,産生了同理心,于是格外寬容,放劉清慰盡快去一解相思。
見劉清慰刻不容緩離開的模樣,安祥意一臉慈母笑:“皇上,這劉大人家的夫人,不但有才情才思,還很會别出機杼,獨辟蹊徑呢。哪個女兒家有她這樣的膽量,為了與夫君團聚,把整個錢塘江都給騙了。”
翁斐聽到“别出機杼,獨辟蹊徑”時,不由得恍惚。這八個字,用來形容那個“為他出頭”的女子也很恰如其分。隻是一瞬,那個叫木逢春的仿佛與他心中那張笑靥重疊在了一起。呵,怎麼可能呢。他晃了晃頭,做了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