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園的勞作不算繁重,可謝沉書的心情卻異常沉重。他身上的那團火才剛壓下,心頭的火就又被燒了起來。
歸家的路上,謝沉書心下不服,隻瞧他一邊暗罵眼前人無恥無理無情,一邊腹诽那個什麼杜伯山豈能比得上他一個腳指頭。以至于走起路來,不由自主地愈來愈快。
快到史雲腴茫然感覺到一陣風刮過身側,轉頭便不見了謝沉書的身影。
“诶,你走那麼快作甚?等等我。”
史雲腴舉目去喚,卻喚不回一個“去意已決”的人。
她搖搖頭,垂眸望去謝沉書遺落在山林透着怒意的深重腳印,又忽而耐人尋味地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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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草舍的院門被人暴力打開,史雲腴進門前仔細瞧了瞧門上的每一處。她是生怕謝沉書再将家中的東西弄壞,叫她再破些錢财。
待到确認過院門無礙,她這才放心地走了進來。
彼時,在廊下與滿眼幽怨的謝沉書擦肩,史雲腴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不是他好端端要跟自己置氣?那便置他的氣去,她不搭理便是。
史雲腴半分也不慣着他的臭脾氣。
可謝沉書豈能理解她的想法?他隻覺自己才是那最委屈的人。瞧他眯起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冰冷地走過自己身旁,連半點笑模樣也無。
這就開始看不上他了?
這是鐵了心要和她那伯山哥雙宿雙飛,與他翻臉無情?恩斷義絕了?
謝沉書憤憤不平,哼了一聲擡腳離去。
他雖不願承認,但他這一遭确實是被眼前人給氣着了。
史雲腴聞聲站在廚屋的門口,回眸看了眼那鑽進寝屋的身影,沉默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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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捧着洗幹淨的櫻桃坐在廊下,史雲腴絲毫不去在意身後寝屋裡散發出的陣陣哀怨。可她越是無所謂,某些人就越發生氣在意。
史雲腴隻管在風雨初歇後,品嘗着鮮美的櫻桃,并怡然自得地将櫻桃核吐進幹淨的小碗裡。
而且,這櫻桃……
正是杜伯山讓宋家嬸子特意帶給她的。
此間,屋外的跟沒事人一樣吃着櫻桃,屋内的卻是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對勁。
他現在到底算個什麼?
情郎?相好?還是——姘頭?!
謝沉書憤怒着搖搖頭,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能在這女人面前淪落成了這樣?他日自己于王權之下運籌帷幄,今朝竟然如此被動,好似關于史雲腴的一切,到了他面前都是那樣無法掌控。
甚至失控。
“為什麼答應要去相看那個杜伯山?”
謝沉書還是按捺不住了。
史雲腴撚起櫻桃的手,為身後發出的沉悶聲音懸在半空,嘴角随之勾起的弧度,也隻廊外的天地可見。她漫不經心地仰面,不懼望向廊下人那銳利的眼眸。
謝沉書那張帶有韫色的臉,在她眼中倒轉。
面對其沒有緣由的質問,史雲腴媚然一笑,直言:“我還以你看不見我呢——”
“吃櫻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