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嫂嫂欺負我!”宗孟芙想撲過去撒嬌,但宗越身旁趴着一條黑背白足的獵犬,她不敢再往前,隻能委屈地喊。
宗越正在給黑背犬喂藥,旁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他一勺一勺,耐心地灌,黑犬不愛喝藥,但嘴被宗越掰着,隻能哀怨地看着他,喉嚨裡發出陣陣低沉的嗷嗚聲。
“叫什麼,喝了藥才能好。”
一勺藥汁喂下去,他力道适當地在那黑犬腦頂敲了下,黑犬立即老實了,規矩地垂下眼繼續喝藥。
一碗湯藥喂完,宗越又給那黑背犬順毛抓癢,這才擡眼看向宗氏姊妹,“她怎麼欺負你?”
“她生病,我好端端去看她,她就罵我小家子氣、沒見識,不信你問阿蓉!”宗孟芙示意妹妹說話,季蓉不敢違抗,點頭說“對”。
宗越漫不經心地笑了下,“這算哪門子欺負。”
命人放一隻黃毛犬過來,黃毛犬咧着舌頭朝宗越跑過來,不料剛剛還乖乖趴伏地上由着人抓癢順毛的黑背犬一個騰身躍起,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将黃毛犬按在地上作勢撕咬,被宗越召了回去才沒見血。
“這才叫欺負。”
宗越揉着黑背犬的腦袋,清清淡淡說了句,顯然并不打算管這是非,更無意替宗氏姊妹主持公道。
宗孟芙一時愣住,平素裡長兄雖然不務正業,與她們也不甚親厚,但她們求他偷偷帶外面的點心吃食,他也會答應,有時還會另帶一些有趣的玩意兒叫她們玩耍,他對她們并不算冷漠的,今日怎麼不護着她們?
“阿兄……”
宗孟芙再要委屈控訴,被宗越一擺手制止。
“你真覺得她欺負了你,就去跟父親說,她是父親聘進來給你做嫂嫂的。”
宗孟芙不滿地撅撅嘴,不再說話。這種小事,她怎麼敢鬧到父親那裡,誰都知道父親對羅氏這位兒婦滿意得不得了,才不會站她這邊呢。
可是又不甘心。
“阿兄,她在裝病,今早上她叫丫鬟說病了,你不知爹爹多緊張,立即吩咐傳大夫,結果葛大夫來了一看,根本沒病,連藥都沒開,等爹爹下值回來,肯定還要問她生病的因由,阿兄,你說她這不是處心積慮在害你麼,爹爹一查你又來了宴春閣,她還因為這事被氣病了,阿兄,旁人家的妻子都是千百般維護自家夫君,她倒好,變着法兒的叫你挨打。”
“果然買進來的人不能信,她對你,比着曹姐姐可是差遠了,我甯願叫曹姐姐嫂嫂。”
宗孟芙口中喚着“曹姐姐”,目光卻沒有瞥向曹姬,又眼神示意季蓉附和她。
宗季蓉連連點頭,聲音卻如蚊讷:“是。”
宗孟芙平常說起曹姬,都叫“曹婢”的,宗季蓉附和得很是心虛。
宗越到底是教坊樂司待慣了的人,教坊中樂舞伎人争風吃醋挑撥離間的手段,明的暗的,彎的直的,他見識過不少,宗孟芙這點小心思實在拙劣的上不得台面。
“羅氏果真裝病?”宗越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樣,故意問。
宗孟芙重重點頭:“真的,她教訓我的時候可是面色紅潤、中氣十足,是不是,阿蓉?”
宗季蓉低着頭:“是……”
“阿兄,你不信去看看嘛,你去問問葛大夫,她就是裝病。”
宗越笑了下,眉梢揚起孤狼般難以馴服的桀骜,“她裝病,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宗孟芙無言以對,想說句“你怎麼不識好歹”,懾于宗越眉心忽輕忽重的冷淡威嚴,什麼都沒敢再說。
“她的事,跟我也沒關系,以後,别來煩我。”
宗越揮手叫人送客。
清靜不過一刻鐘,又有家奴來禀:“少夫人請世子去一趟。”
“說有要事相商。”
宗越皺眉,坐着不動。
他自認和羅氏之間沒有什麼要事,他昨夜出走昆玉院,她今早就對父親托病,手段比他未經世事的繼妹,也高明不了多少。
便去看看,她又耍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