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熟練,也無技巧,唯有一身夾雜着賭氣和憤怒的蠻力。
他氣勢沖沖,帶着燒殺搶掠屠城般的暴虐闖進來,又陡然入定一樣安靜,看着她皺緊的眉頭慢慢舒展,忍痛微抿的唇角亦漸漸松弛,甚至擡眼朝他望來,稀奇訝異于他的……速戰速決。
宗越如蒙大恥。
重整旗鼓不過一息之間,卷土再來已是甲騎具裝的重甲騎兵,比頭一回闖城更兇猛勇武,看着她眼中的稀奇訝異,在他的蠻力威壓之下,散成了一片不可捉摸的水霧。
她閉上眼睛,随波逐流,順從着他肆虐而起的所有急雨風浪。
沒有排斥,沒有抗拒,也沒有什麼委屈,隻是,也不曾如平日那般溫言軟語,喚他一聲“越郎”。
除了被他圍追堵截無處可逃不得不破口而出的聲音,再沒有别的話。
她越是沉默,他就越是較勁,越是蠻橫,越要讓她知道,他骨頭有多硬,不要試圖算計他,欺騙他,甚或,馴服他。
她身上彌散着葡萄酒的香氣,整個帷帳之内都是這個味道,她一定飲了不少。
明明是一個酒鬼,竟還問他酒辣不辣?
她大概隻有現在才是最真實的,真實的懼怕和忍耐,不敢放肆的讓他攪起的聲音蹦出來。
他忽然掀起帷帳,提着人到了桌案上。
她終于有了絲别的反應,抗拒在這裡行事,可惜被他前後夾擊,牢牢釘死一般,半分不由己。
“越郎,别在這裡……”
她慌亂無措地想抓住他手臂,望着他央求,但是沒用,他眉間六親不認的桀骜堅定得任誰也無法摧毀,一雙長臂結實精悍是她怎樣努力都不能左右的。
他單手就将她掙紮着試圖讓他屈服的一雙手釘去了腰後。
燈火未熄,她方才執意留在身上的寝衣,裙擺已被搓磨起皺,迷亂地堆疊在桌案邊沿,随着·浪·潮·翻·覆·湧動。
裝着葡萄酒的鳳首執壺尚未來得及撤下,他提起執壺,手一傾,葡萄酒瀑布一般澆在她寝衣的袒領上。
本就極為柔軟的料子,被酒浸透,幾乎與她的身段合而為一,映着煌煌燭火,似一層石榴色的光籠在她身,耀目迷人。
到底是寒月,房内雖燒了地龍,可她衣着單薄,酒也是涼的,不禁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往火熱的地方去貼,便就縮進了他懷裡。
他卻并沒停手,剩下的半壺酒,全順着她脖頸澆下,惹她一個個冷顫,不停往他懷裡縮。
好在,他身上是極火熱的,也放任着她貼上來取暖。
“酒是什麼味道,你如今可清楚了?”
他可以接受厭惡,但絕不能接受欺騙,更莫提是和别人裡應外合的算計。
“你嘴裡有一句實話麼?”
可笑他竟被她的花言巧語騙的團團轉,以至于她都敢把他騙出去,給父親機會動他的東西,甚至拿他最在意的東西,脅迫他圓房。
羅婉不會在這樣話都說不完整的情況下試圖辯解,沉默着閉上眼睛,貼進他懷裡。
何時休戰,何時回去榻上,她全無印象。
再睜眼時,已然将至午時,連去給公爹問安的時辰都耽誤了。
羅婉坐起,正要喚雪香進來伺候,見宗越在桌案旁坐着,概是聽到她這廂的動靜,擡眼看來,目光仍似昨夜冷厲不馴。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喚雪香和拂雲進來伺候。
“姑爺,請你暫避。”拂雲不卑不亢地說道。
宗越又看向女郎,她冷着臉,兀自整理皺巴巴不成樣子的寝衣,雪香已捧來一身新衣,欲服侍她更換。
他在這裡确實不便,擡步出門,才轉過身,聽後頭雪香急切地喚了聲“姑娘”。
回頭便看見,羅婉垂足下榻,正欲起身擡步,不知怎的膝蓋一軟,整個人便踉跄着跌了下去,雪香捧着衣裳,拂雲也不在近旁,都沒能及時扶住她。
兩個丫鬟忙趕過去相扶,都恨恨地朝他瞪來一眼。
宗越神色一淡,站在原地望她一會兒,沒等來哪怕一個瞋怨的眼神,轉身大步出了内寝。
“姑娘,早上我本來要叫您起床的,可世子兇巴巴坐在那裡,不準我出聲。”
羅婉曾交待雪香一定每日按時叫她起床,好去給公爹婆母請安。
“沒事。”一開口,羅婉才察覺自己嗓子竟有些啞了。
拂雲忙捧了茶水叫她漱口清嗓。
“昨夜到底因何綁你?”羅婉一面更衣一面問着話。
拂雲遂說了小厮空口污蔑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