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越坐回食案旁,用勺子攪動已經不是很燙的粥,故意勺碗相碰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惹得拂雲掀簾來看。
“越郎,你什麼時候來的呀?粥可還溫着,若是涼了,叫人拿去熱一下。”
羅婉含笑說着,照舊在和宗越有一定距離的對面坐下,才擡眼看過來,等着他的答複。
“不涼。”宗越面色淡淡,低頭喝了口粥。
羅婉笑說了句“那就好”,便不再說話,開始安靜地吃飯,快吃罷時才和他說了夏氏的安排。
“越郎,我知你那裡花銷大,四百貫都給你,我隻留一百貫就好,若是還不夠……”
羅婉善解人意,好像在為他思索着辦法。
“你都留着吧,我自有辦法。”
宗越聽她說完夏氏安排,頓了下,面色無甚起伏,沒露出一點錢不夠花的擔憂。
倒是出乎羅婉意料,本以為,要好一番費磨嘴皮子,好話說盡才能留下一百貫的。
但他的辦法是什麼呢?拿侯府的生意去抵賬麼,就像千峰翠色閣的賬,拿磁寶齋的生意來抵?
千峰翠色閣的賬用磁寶齋來平,到底是夏氏的吩咐,還是宗越自作主張?
“嗯……還有一事,千峰翠色閣的賬足有六百餘貫……”羅婉試探地說着。
“那賬年底自然會平。”宗越面上沒有半分難色,好像全然不把這筆小錢放在心上。
瞧他這模樣,該是知道兩方賬目互抵的事。
他知道磁寶齋是她的嫁妝麼?
花費重金制成盒冊确是她的主意,她與韓夫人本是舊交,如今親上加親做了姨甥,這生辰賀禮的錢由她來出也非為不可,隻是……
宗越到底是什麼想法呢?明知磁寶齋是她的嫁妝,還擅自動用?
還是并不知磁寶齋是她嫁妝,無意為之?
她的嫁妝都是安豐侯府的聘财,他若覺得都是自家東西,用着理所當然,她好像也沒辦法說什麼。
她忽然洩了氣,之前想好的說辭,也沒底氣再提。
“你還有何事?”
宗越竟然追問了一句。
羅婉踟蹰,又聽他道:“以後遇上大花銷,不必動用例錢,長安城的鋪面,除了明月茶坊、武陵春酒肆,其他鋪面,都可以拿來平賬。”
這果然是他的習慣。
羅婉若有思量地點頭,難免疑了句:“明月茶坊、武陵春酒肆?”為何要除外?
“這兩個是我阿姊的嫁妝。”他耐心解釋罷,大概怕她不知道自家鋪面有哪些,又詳細說了鋪面名字。
羅婉佯作記不住,讓拂雲拿紙筆寫下。
“磁寶齋,稱心行,如意布莊,這三個是我家姑娘的嫁妝吧?”拂雲了然羅婉思慮,知她不便開口,也不管是否妥當,狀似脫口而出地說了句。
宗越神色一滞,顯然完全不知此事。
“确是我的嫁妝,但越郎與我已經結發為夫妻,越郎若有需要,也盡可拿去的。”羅婉柔聲說着,擡眼觀察宗越神色,見他眉梢輕揚,顯是被這話哄得愉悅。
他既知胞姊的嫁妝不能動,應當也該知道她的嫁妝也不好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