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之前有些賬沒平,今日打算去平了,你可有什麼話要我帶給諸位掌櫃?”
安豐侯更詫異了。
宗越從來隻管花錢,何曾想過平賬的事?年底各個鋪面交過來的賬,或多或少總有些口子是他捅下的,他把他叫過來訓斥,他一句這是他母親留下的嫁妝,把他怼得啞口無言。
“沒有我走了。”宗越轉身就走。
“回來,你拿什麼平?”安豐侯很清楚自家兒子的脾性,那五百貫的例錢恐怕尋常花銷都緊緊巴巴,哪有錢平以前的賬目?
宗越眼睛看向羅婉。
這要她平賬的暗示突如其來,羅婉沒有一丁點防備,便微微垂了頭,不接他的目光,也不說話。
安豐侯也看出宗越要拿妻子嫁妝來平賬的意圖了,心裡暗罵了句“廢物”。
雖然那些給出去的聘财确是防着宗越敗家的後路,但也不能由着他現在就沒皮沒臉地挪用。
“我宗家是沒落破敗了?要你去動一個女郎的嫁妝?你個……”
安豐侯瞧羅婉一眼,又看看兩個幼子,“廢物”二字終是咽了回去,不耐煩地對宗越擺手:“不用你平!”
宗越好像等的就是這句話,淡淡說了句“也好”便走了。
···
吃過早飯,宗越人就不見了,至于去了哪裡,一個字也沒和羅婉交待。
思前想後,羅婉還是決定去趟磁寶齋。
三個鋪子雖做了她嫁妝,但婚典倉促,要忙的事太多,她至今沒來得及查看三個鋪子的賬目,隻聽媒人說三個鋪子都是生意興隆盈利頗豐的。
她也該去摸摸底子了。
先去了如意布莊和稱心行,這一查才知,兩個鋪子确實生意不算差,但叫人頭疼的是,此前宗越在鋪子裡支取了不少銀錢,還有一些抵出去的賬。
安豐侯府拿這些鋪子當聘财時并沒把賬平了。
羅婉翻看着賬冊,神色裡雖沒有露出明顯的怨忿,卻也不甚好看,看到一筆八百兩黃金的支出,更是氣笑了。
宗越買舞姬的錢,也是從這兒拿的?
“少夫人,咱們這幾個鋪子生意廣,離世子常來喝酒的地方近,所以世子習慣來咱這支取銀錢。”掌櫃見羅婉面色不佳,忙解釋了句。
“哦?世子最常去的,是哪幾個鋪子?”羅婉問道。
掌櫃說:“稱心行、如意布莊還有磁寶齋,其他鋪面不在這一帶,世子并不常去。”
羅婉氣得笑哼了聲。
所以安豐侯府給她的聘财,是宗越慣喜捅窟窿的幾個鋪面?
就算她現在制止,不許掌櫃再向宗越支取錢财,之前的怎麼辦?
兩個鋪面的賬加在一起已經不是個小數目,何況還有磁寶齋的,她難道要吃了這個啞巴虧麼?
還是去同夏氏明言,請她把賬平了?夏氏掌家,不會不知道宗越花錢的習慣,這三個鋪面給她做嫁妝,果真是無心之失麼?
她和宗越畢竟是夫妻,此時再去開口讓侯府把之前的賬平了,難免顯得斤斤計較,公爹若再聽夏氏吹幾句枕邊風,不知會如何想她。
罷了,随公爹怎麼想,這錢,須得要回來。
羅婉思索着,打算尋個合适的時機去向夏氏提一提此事。
正欲離開時,見傅掌櫃來了。
傅掌櫃總攬宗家所有鋪面的生意,聽說是宗越母親生前好友,這些年雖被夏氏所排擠,但仍掌管着一些事務。
“少夫人。”
傅掌櫃同羅婉見禮,“世子說,侯爺命我來把您名下的賬平了,正巧您也在,便一起看看賬冊吧。”
羅婉微有一愣,方才壓在心頭的忿懑一時之間雲開雨霁。
宗越早上随她一起去向公爹請安,難道存的是這個心思?
莫非他故意做出拿她嫁妝平賬的樣子,就是為了引導公爹說出不許動她嫁妝的話?
若要平這三個鋪子的賬,必要挪用其他鋪子的,他若私自挪用,叫夏氏察覺,不知又會怎樣添油加醋去公爹那裡編排呢。
他提前半真半假地說與公爹,得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再叫人來平賬,日後就算夏氏知道了,要去公爹面前說,到底挑不出他們這廂的大錯來。
尤其挑不出她的錯來。
他……看上去,并不像有這麼多心眼兒的人……
“世子呢?”羅婉眉心舒展。
傅掌櫃猶豫了下,似在忖度該不該說,最後還是道:“世子在我那兒支取了二百兩金,去了胡玉樓。”
“少夫人,不若您去勸勸世子,别讓他又……”買一個舞姬回去。
羅婉心裡剛剛升起的一絲欣喜複散了下去。
要去勸勸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