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走進來,還是不可避免地掃了眼他房間布置,跟之前差不多,就是……更亂了點。
“考得怎麼樣?”徐日旸問她。
“還行。”
“準備考去哪?”
陳句句沒回答。
“怎麼,怕我追過去?”
“你不是要出國嗎?”
“是。我媽給我聯系了外面的學校。過一段時間就走。”
“哦。”
徐日旸又扭頭看了眼陳句句放在桌面上的東西:“原來你全都好好保存着,連拆都沒拆開,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全部還給我?”
“我不習慣接受别人貴重的禮物。”
“我在你心裡,一直是别人?”
徐日旸掃眼禮物,又問她:“你跟楚楊考一塊兒了嗎?”
“沒。”怎麼這個時間,他還在糾結她跟楚楊?
“好幾次,我看見你放晚自習跟他一塊回去。”
“因為太晚了,我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兩個人順路結伴回去正好。”陳句句垂眸,有幾次她回過頭,也能看見徐日旸總在後方馬路的對面看着她。
東西歸還,陳句句差不多可以走了,可她腳步停住,沒有走。
前三年,尤其是高二開始,高考就是她的重中之重,擠壓了她的一切思索,直到它結束後,這兩天她才開始認真地思考一些事情。
“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徐日旸問。
“你為我付出很多。比如轉學到這裡,也很照顧我。”就算這對徐日旸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也不意味着他沒有付出,“還有我爸爸的事,也是你幫忙,一直沒有好好謝謝你。”
“所以你就是因為你爸爸的事跟我在一起的吧?”
“……”陳句句怔了怔,擡頭。
徐日旸看她:“被我說中了。你是個不會拒絕别人的人,連那個出租車司機拉住你的手,你都不會叫。所以我跟你表白的時候,你也沒有反抗,對嗎?“
陳句句沒有回答,稍後她誠實地說:“有一點。”
徐日旸望着她。
其實他是希望她反駁的。
反駁她不是為了報恩才跟他在一起,反駁他不是跟那個司機一樣,隻是用了強制的手段讓她沒有反抗而已。
為什麼他一直介意楚楊?
為什麼那天楚楊說的周心文的時候,他卻下意識理解成陳句句。
直到這會兒徐日旸才明白,那是因為自己害怕,當他看到陳句句跟楚楊有說有笑出校門口,她身上還圍了楚楊的校服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危機。
那是他第一次沒有沖上去,而是跟了他們一路。
陳句句沒跟楚楊在一起,不是因為陳句句愛自己,是因為楚楊喜歡周心文。
可陳句句那麼好,遲早會被發現的,萬一有一天,楚楊喜歡陳句句呢。
他腦海裡隻聽得到陳句句。
他誤以為楚楊在宣戰,恐懼瞬間以狂妄的姿态展露,自尊不允許他表現出嫉妒和擔心,他要立刻打壓他,要在陳句句面前無所顧忌地證自己是強勢的、碾壓的,而楚楊是卑微的、窮弱的、不堪一擊的。
可那場戰役他卻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
陳句句說:“我先走了。”
徐日旸說:“你就這樣走了,哪怕知道我要出國?”
陳句句回過頭,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說:“希望你能在國外開心。”
徐日旸聽見陳句句打開門要出去動靜,突然,他轉身上前,将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壓在她身上,開始親她。
不僅親她,徐日旸還有一隻手伸進她裙子裡,就算是傻子,也感受到了危險。
“徐日旸,你不是說過,隻要我在這裡就很安全的嗎?”
徐日旸停住動作,擡頭:“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那你這幾年把我當什麼,當什麼?!”
“我也在談,我沒有騙你。”
“那為什麼你從來不在意我,我在你心裡還比不過楚楊的一根頭發?”
“不是這樣的。”徐日旸為什麼會這樣想。
“那我告訴我,我應該怎麼想?為什麼我隻是欺負了一下楚楊,你就能立刻跟我分手?一點留戀都沒有。”
那不是隻“欺負”了一下。陳句句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如果楚楊不是自己想開了,心理能力承受弱的人,是壓根受不住這種嘲諷和譏笑的。
“你還不明白問題在哪嗎?”
“問題在哪?”徐日旸笑,“你又明白問題在哪嗎?”
“……”
陳句句本來是可以推開徐日旸的,可這瞬間她沒動,因為她看到他眼尾泛紅了。
“陳句句,你愛我嗎?”他問。
她偏着頭,感受到身上的壓力,第一次聽到一個男生用沙啞的聲音問她。
“你愛我嗎?”
……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陳句句坐起身拉下裙子,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反抗了還是沒反抗。但是她有疼痛感,這股疼痛感是跟徐日旸那句話一起進入她心裡的。以至于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哪裡痛。
徐日旸沒說話。
陳句句說:“之前你沒讓我爸爸坐牢,所以這次我也就當,沒發生過。”
她起身離開。
徐日旸坐在沙發上獨自坐到黃昏。
在徐家園的時候,跟陳句句一塊兒釣魚,她仰起頭看月亮,臉上漾起微笑說:“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那時,他想保護她。
于是把她的微信昵稱設成了小神仙。
希望她永遠能有這種微笑。
徐日旸走到陳句句送回來的禮物前,伸手貼在冰涼的禮物盒上——
這輩子她是不是都不會再原諒他了?
夏天傍晚時分,一瞬間,房屋倏然暗了下來。
像那句歌詞所說:
遺憾無法說。驚覺心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