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羽真的帶着胡貴去了醫院,見到胡遠,胡貴的神色雖然激動,但卻不敢上前,更說不出什麼話來。
胡遠知道他的性格,笑着逗他道:“吓壞了吧。”
胡貴使勁點頭,他一直在擔心胡遠,他真的希望胡遠不要死,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太少了,死一個都會很難過。
“學校封了,校長和老師都被抓了,你也自由了,有想過以後嗎?”
胡貴僵住了,他搖搖頭,一臉迷茫。
他為什麼會喜歡遊戲,為了打遊戲不可自拔,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他讀書不行,讀不進去,沒那個腦子。
同學都看不起他,他不懂什麼是名牌,就算懂也沒用,他買不起。
成績不好還窮,長的瘦小也不好看的男生,在學校過的是什麼日子呢?
父母總說把他接到城裡讀書,是一件多麼難的事,可他讀的根本不是本地的公立學校,而是專門給農民工子弟辦的學校。
學校建立初衷肯定是好的,但學校裡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胡貴覺得,和以前縣城的學校也沒什麼差别。
他也不願意跟那些黃毛一起去街上咋咋唬唬,他就想安安靜靜玩一玩遊戲,可父母就是接受不了。
他們拼命的說,天天大喊大叫,耳提面命,讓他好好學習。
可是學校要交雜費的時候,要集體活動報名的時候,父母都是能省則省,實在省不了,罵罵咧咧很久,才會給錢。
他們不會管,胡貴在學校,被老師催了多少次,又被同學嘲笑了多少回。
胡貴的自尊心被父母一點點的摧毀,隻能去遊戲裡找存在感,但父母依然覺得,自己對兒子太好了,這麼辛苦全是為了他。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回去。”他已經被學校開除了,父母把他送到特殊學校的時候,他就發誓再也不會和他們說一句話。
胡遠想了想,對他說道:“我父母準備結束掉老家的生意,來深城租個櫃台,還是做老本行,就賣點電子産品一類的。包括維修,處理一些小問題等等,你願意去當學徒嗎?”
胡貴眼睛一亮,“好。”
“都不考慮一下嗎?你還沒有成年,要跟你父母商量一下的。”
兩個人也算是在特殊經曆下,結下的特殊友情。如果胡貴是個讀書的料,或者他自己有心,胡遠資助他讀書也沒有問題。
可他從小學開始,就不愛讀書,成績從來沒有好過。
胡貴想了想,“不。”
“那我跟他們說。”哪怕胡貴隻說了一個字,胡遠也猜得出來,他的意思,就是不想和父母溝通。
胡貴的父母找來了,伸手就去拉胡貴的手,被胡貴狠狠甩開。
“我們全是為了你好,我們隻是想要你聽話,為什麼這麼難呢?”胡母實在不理解,她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她明明都是為了兒子好。
“你擺張臭臉給誰看呢,我們還能害你,電擊又怎麼了,你不是沒死嗎?”胡父覺得自己身為父親的尊嚴,被兒子踐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揚自己的身份。
能掌握胡貴命運的,父親的身份。
斤羽實在聽不下去了,世人總說重男輕女,可他們不知道,有些父母對男孩兒也一樣。
孩子在他們眼裡,隻是工具,發洩他們情緒的工具,證明他們厲害的工具。
“叔叔阿姨,你們把孩子送去受虐待,都沒有一點悔意嗎?”
胡貴的父母根本不當一回事,“怎麼就受虐待了,我們農村人,沒有那麼嬌貴,老師不嚴格要求,怎麼學好,以後怎麼出人頭地,怎麼給我們養老。”
“學校的行為是犯法的。”
“我是他爹,我不追究,就不犯法。”胡貴的父親大言不慚。
斤羽有再多的道理,也說不出一句。
跟完全無法溝通的人,你說的越多,越懷疑人生。
胡貴終于開口,但始終不看父母一眼。
“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胡貴的父母頓時發作了,又是一通我們多辛苦養大你,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是為了你的理論。
最後,卻養了一個白眼狼,多麼的無辜啊。
胡貴終于爆發了,“你們為什麼要生下我,不生孩子你們就不用進廠工作了嗎?你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那我又吃了什麼穿了什麼嗎?”
“白眼狼,你個白眼狼。”胡貴的父母開始大罵。
斤羽目瞪口呆的還想上前,卻被胡遠扯住衣袖,讓她退回來。
“每個人的父母都是不同的,有些父母養育孩子傾盡所有,隻是希望孩子成為他自己。但有些父母把孩子當玩意兒一樣養大,養育的目的是孩子能回報他們。”
沒有辦法去評論誰對誰錯,因為所受的教育,享受的經濟水平都不一樣,無法去比較。
但對于孩子來說,他們願意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