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來遲的陸嘉澤一進醫院,就看到老闆正聚精會神看着手機,陰影裡的側臉輪廓清晰且英挺。
再仔細看,卻能發現他雖然雙唇緊抿,嘴角卻不知為何在快速顫抖着,臉部肌肉也因用力而急速抖動。
有點像賴皮蛇變異了。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的時候,一隻手及時伸了出來,輕輕捏住他的嘴,聲線冰冷:“我命令你,不準用這張臉做這種表情。”
倒反天罡。
陸嘉澤瞳孔地震,轉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一個穿得花裡胡哨的高挑美女正用一種熟悉的冷冽眼神,滿臉黑線地和裴硯知對峙。
他總覺得那張臉今天早上好像在哪見過!
一番思索後,女人的長相果然逐漸和百度百科上的某張人臉照重合。
居然就是喬纓本人?!
敢這麼對金主,命不要了?
再往旁邊一看,顧家千金正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喬纓看,眼裡閃着詭異的光,好像要當場把她給活體解剖了似的。
貴圈真亂。
眼見兩位重量級嘉賓都在,陸嘉澤瞬間汗流浃背了,感覺自己誤入了什麼狗血修羅場。
不是,裴總這運氣也真是的,送相親對象來看病還被金絲雀撞見了。
要素太多,以至于每一個單拎出來都十分炸裂。
這要是被拍到,讓他怎麼和夫人交代?
你兒子帶着他的“跟”和顧家千金來醫院約會了?
倒也不是不行,剛好到冬天了,文藝片都是這麼演的。
他站在原地扶額苦笑,快速頭腦風暴着。
還是裴硯知先看到了猶豫不決的陸嘉澤,頂着喬纓的臉熟稔吩咐道:“Jesse,你先送顧小姐回家休息。”
陸嘉澤一頭霧水,除非裴硯知特意說過,要不然喬纓沒理由知道自己的名字。
更别提boss最不喜歡的,就是越俎代庖狐假虎威之輩。
以前也不乏有裴硯知連名字都不記得的昔日同窗,以老闆的“好兄弟”自居,跑到公司裡作威作福,結局無一例外都是被保安請出了集團大門。
以裴硯知的個性,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下屬随意被人差遣當牛馬使喚。
作為一名貫會察言觀色的高情商職場人,陸嘉澤立即明白了喬纓這般行事必定是得到了裴硯知的默許。
看來這兩個人的關系比他想的還要親密許多。
他揚起公式化的笑臉,客客氣氣地迎了上去,對喬纓的态度也從一開始的質疑和輕慢轉變成了理解和尊重。
畢竟都這麼蹬鼻子上臉了,換作别人早就被裴硯知罵得狗血淋頭。
偏偏喬纓還能氣定神閑地使喚對方替自己整理頭發,氣勢一點不輸對面的霸總,雙手插兜,一臉無所畏懼。
喜報,他超愛。
“裴總,你———”
陸嘉澤的話被一陣喧鬧聲打斷。
因為視頻發酵得太快,一堆眼尖的記者火速找到了醫院的具體位置,扛着相機就圍了進來。
“這裡人多眼雜,快去。”
裴硯知的眼裡迅速染上一層不悅,言簡意赅地扔下一句話,便拉起喬纓的手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怎麼感覺老闆娘比老闆還霸道。
得,這下得伺候兩個皇帝了。
陸嘉澤噎住,隻感覺未來的職場生涯一片灰暗。
他認命般歎口氣,依舊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任勞任怨地開始收拾爛攤子。
他轉身對面前的人客氣道:“不好意思,裴總和喬小姐有工作要談,我先送您回去吧。”
顧舒柔擺擺手,她半小時後還有一場火鍋局,因為離得不遠,所以打算直接走過去,順便給胃騰騰位置。
她揣着一兜的健胃消食片和蒙脫石散,和陸嘉澤并肩往外走。
經過剛剛的小插曲,顧舒柔好奇發問:“我聽你叫她喬小姐?她是誰啊?”
陸嘉澤眉心一跳,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被卷進修羅場play裡,顫顫巍巍不知如何作答。
顧舒柔沒發現他的異常,低頭自顧自地在搜索欄裡打下喬纓的名字。
浏覽器陡然跳出來一條營銷号的視頻。
從畫面和右上角的台标來看,應該是喬纓參加某檔綜藝的片段。
她饒有興味地打開,隻見喬纓在自我介紹環節,語速飛快地開始報菜名:
“大纓,蓉城人,演員,模特,最佳女配角提名者,稀有血型擁有者,鑽石全臉,沃爾特懷特弟子,太陽處女月亮獅子,mbti是ursb,今年的運勢是大吉……”
一旁的陸嘉澤不知所雲,聽得頭暈腦脹。
他忍不住打斷:“一樓大廳站不下這老多人……等等,誰是沃爾特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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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裴硯知靠在防火門上喘着粗氣,嘴裡一股鐵鏽的味道,皺着眉吐槽:“你身體也太差了,跑幾步喘得跟牛似的。”
“所以你幹嘛要跑?”
喬纓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瞎掰:“而且什麼叫喘得跟牛似的,我好歹也是個女明星,這明明叫嬌軟清冷柔弱破碎感白月光好不好。”
大妹子,這是中文嗎?
也不知道這一連串的浮誇形容詞,她能對得上的有幾個。
裴硯知揉揉太陽穴,斜她一眼,涼涼道:“好,女明星,你也不想被拍到吧?”
喬纓眨巴了一下眼睛。
确實不想。
但兄弟你這說法有點怪吧?
“長話短說,喬盛合現在在icu裡住着,喬俞誠讓你推掉工作陪他治病,我要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當賠償。”
裴硯知歇了一會兒,平複着心跳,挑着重點說道。
“雖然要少了,但你居然還真要到了?”喬纓咋舌。
以喬俞誠的雞賊程度,估計百分之五就是他能給的最大限度了。
不過,大概也能猜出喬俞誠的想法。
他爹現在生死未蔔,事發突然也沒來得及立遺囑。
這要是死了,他爹攢下的基業可就要白白分她一半了。
而且協議的内容,肯定不止轉讓股份這麼簡單。
這百分之五的股份,恐怕買斷的是她的繼承權。
要不是惦記着喬纓對喬盛合的贍養義務,估計今天喬俞誠就會去民政局和她解除收養關系。
她面露糾結,嗫嚅道:“雖然人不能既要又要,但比起照顧糟老頭子,我甯願不要這點股份。”
“你就安心收下吧,以後會有用的。”
裴硯知似笑非笑,“況且喬盛合應該活不到去美國的那天。”
他笃定的語氣裡明顯帶着厭惡,喬纓有些意外,挑眉問:“怎麼,你也和喬老頭有仇?”
像喬盛合這種做房地産起家的人,手腳都幹淨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