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彥檸擡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我當了那支表,買了輪椅,買了代步車,租了房子,過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尹漾若沉默着。
她停頓了一下,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對了,那個時候我才看懂了你的眼神,那種羨慕、嫉妒,或許還摻雜着恨意。”
“原來,以前的我真的很幸福,隻不過,人往往是不懂得珍惜的。”
“為什麼不來找我?雖然我也幫不到你什麼。”
“我就是一個累贅啊!”承桑彥檸有些失控的吼了一句,“現在看到你過得這麼幸福,我就更加堅信我就是一個累贅,是一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廢物!”
承桑彥檸想轉身離開,一着急,輪椅直接翻倒了出去,她重重摔在地上。
疼痛瞬間襲來,她的雙手被擦破,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她心裡那種絕望的感覺。
尹漾若伸手将她扶起來,輕聲道:“我不幸福,根本就不幸福。”尹漾若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不配擁有幸福。”
“十年,我今天是第一次踏出尹宅的大門,為了唱好戲,天不亮就得起來喊嗓,天氣很冷,凍得我的腳都麻了,我還得裝作沒事人似得在院子裡練習,我一點都不開心,一點都不幸福……”
兩個女人的眼眶通紅,心裡有無數的酸楚湧上來。
“我披上别人的皮囊,包裹自己的魂靈,一層一層,直到面目全非,直到連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尹漾若深吸了口氣,眼睛裡卻滿含淚水,“可是,我又舍不得把自己換掉。”
“我不能丢棄這張皮囊,不能丢棄自己的魂靈。”
承桑彥檸聽見她說完這段話後,終止忍不住撲進尹漾若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傷痛,都化成了淚水宣洩出來。
兩個人擁在一起,她們的眼淚灼熱而沉重。
“小姐,是有什麼傷心事嗎?”秀蘭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
“抱歉,明明知道今天是拍攝的日子,還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尹漾若坐在床頭,低着腦袋,看不清表情。
“沒關系,聽說本來和你一同出鏡的演員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就延後了。”秀蘭輕聲勸道:“要是不想拍就算了吧,我們隻要唱好戲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會去的。”尹漾若擡起眼眸,臉上帶着笑意:“雖然名利、金錢于我都沒多大關系,但我想要紅,想要站在最高處。”
秀蘭走過去幫她穿鞋:“既然如此,那就出發吧,現在時間差不多了。”
“嗯。”
教導處的大門口擠滿了人,一個兩個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着。
承桑彥檸操控着輪椅朝前駛去,“發生什麼事了?”
“承桑老師,無非就是我們班上那幾個小混混呗!今天早上和隔壁學校的打起來了,被老師給抓了起來,現在還在訓話呢。”一名女學生回答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憤恨。
“有時間在這裡看熱鬧,不如回去多看看書。”承桑彥檸淡淡說道,她的語氣十分平靜。
女學生聞言吐了吐舌頭,連忙跑到另外一邊去了。
“承桑老師,下課了?”
她微微點頭,目光落在一旁的站着的幾位少年身上。
“你們這些十七八歲的青少年,好好的東西不學,就學人打架是吧?”他語重心長地問道,聲音中隐含着一絲怒意。
“老師,明明就是他們先欺負人的!憑什麼!”男孩梗着脖子反駁道,臉色漲得通紅。
“老師,你看看,我們也受傷了!”又有一個男孩附和道。
“喲吼,敢頂嘴了是吧!”張平喝住他們,“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還沒上大學呢就敢集體打架鬥歐了是吧,還想不想畢業了啊?”
“你們今天的課都别上了!一人給我頂一盆熱水,老老實實站在那裡反省自己的錯誤!”
“誰怕誰啊!”少年挺胸擡頭,眼底閃過一抹倔強之色。
張平轉過頭來,對着承桑彥檸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他們的年紀,他們的閱曆,都還不足以支撐他們理解這個世界的真實。”
“喏~”他指着其中一個少年,道:“那個,還是我們學校第一呢,也不知道是怎麼教育出來的。”
承桑彥檸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高瘦的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少年雖然容貌清秀,但滿臉的傲慢讓人很不舒服。
他穿着整齊的校服,不過領口沒扣上,幹淨清爽,剃短了的頭發薄薄一層,額前沒了碎發遮擋,長眼漆黑,挺鼻薄唇。
“對了,你才來烏城中學任教不到一個星期吧?”張平突然問道。
“嗯。”她點了點頭,“對。”
“有不懂的歡迎随時來問我,我叫張平。”他笑眯眯地說道。
“好的張老師。”
他擡手看了看表,“我先去忙,也要趕緊去上課了。”張平說道。
她點了點頭,拿着畫闆向美術室走去。
“秀蘭,她還沒來嗎?”尹漾若一臉不滿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女人,語氣有些冷硬。
“還沒呢小姐,不然我們先回去好了,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主持人方示意尹漾若坐下,“你先别急,她應該很快就到了。”
尹漾若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嘟囔着,“這都幾點了,還不來?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呵呵,她可能有點兒事耽誤了,你體諒一下。”主持人安慰着尹漾若,順便給對方倒了一杯水。
“真是的,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尹漾若接過水杯,冷着臉說道,“這麼不尊重時間,是對别人的不尊重,對時間的浪費。”
“好了好了,别生氣了,待會兒她來了,你再和她好好說。”主持人連忙安慰道,“本來今天唐小姐身體不太舒服,還堅持要過來,說什麼都不能讓你白白跑一趟,所以遲到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哼!”尹漾若輕蔑的看了一眼台上的主持人,“既然身體不舒服,就幹脆不要來了,讓整個行程推後不就行了嗎。”
主持人聞言有些無奈,但是又找不出話反駁,隻能陪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