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漾若垂下眼眸,沒有說話,她的手指輕輕觸摸着那隻骷髅水母,她自己的原因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沈确見她不說話,便點了點頭,“我可以幫你洗掉它,但是會很疼,你确定要這麼做嗎?”
尹漾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想試試。”
“嗯。”
沈确去拿工具的時候,故意撞掉了她的帽子,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底閃過一抹異樣。
尹漾若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女人長相很美,五官精緻,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怎麼看都不像是曾經那個内向,對生命極其淡漠的小女孩。
可是這個紋身……
“對不起。”沈确撿起地上掉落的帽子,又重新替她扣回去。
“沒關系的。”她低聲說。
男人從店裡的抽屜裡拿出一瓶液體,然後點燃了酒精燈,将液體滴在了一個棉花球上,接着他拿起了紋身槍,把棉花球放在了針頭上。
尹漾若緊張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動作,當針頭觸碰到皮膚時,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一直滑落到鎖骨。
沈确注意到她的疼痛,放慢了洗紋身的速度,輕柔地安慰道:“再忍一忍吧,洗紋身的過程總是有些不舒服的。”
紋身的确是洗掉了,但是疼痛感卻讓她有些難以忍受。
男人一邊洗一邊說道,“紋身洗完多多少少都會留有疤痕,回去一定要忌口,像酒、海鮮一定不要碰。”
尹漾若疼的直咬牙,“謝……謝謝。”
沈确将清洗下來的黑色紋身沖掉,然後說道,“其實這個圖騰,好像是一個什麼組織特有的标記。”
尹漾若聽到這話,心裡一驚,難道這個男人看出了什麼嗎?
“是嗎?這是之前年紀小,覺得好玩就紋了,什麼組織不組織的,我還真不清楚。”她緊盯着男人。
“你不用擔心,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尹漾若連忙垂下眼臉,掩飾自己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慌亂。
“今天謝謝你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尹漾若穿上外套,拿着包包離開了刺青店。
夜色已深,學校的校園裡一片寂靜。
女人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操控着輪椅朝學校外面駛去。
她的輪椅在這片寂靜的校園裡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但女人并不在意,她早已習慣了這些好奇的目光。
寒風呼嘯,仿佛要把人的骨髓都給凍住。
尹漾若裹緊了外套,内心深處的思緒如同被風雪掩蓋的草木,無法抑制地翻湧起來。
她想起剛剛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雙深邃如湖水的眼睛,那個溫暖卻有些陌生的笑容,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真是奇怪……
“那個……小姐,可以幫幫我嗎?”
耳畔突然傳來聲音,讓尹漾若回過神來,她看着坐在輪椅上衣衫單薄的女人,微微皺眉道:“你怎麼了?”
“石塊卡得很緊,我嘗試了各種方法都無法移動輪椅,能幫幫我嗎?”她的雙手緊握着輪椅的把手,眼中透着一股堅定和無助。
尹漾若沒有多想,蹲下身子,用手去撥弄起來,“很快就好了!”
她邊說邊用力拉扯。
石頭卡在輪椅的關鍵位置,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石頭撥出,“可以了!”
“謝謝。”女人感激的笑了起來,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但卻掩飾不住美麗的氣質。
這時候尹漾若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女人竟和記憶中那個女孩長得很像。
尹漾若想到了什麼,眼底浮現出一抹震驚,“是你嗎,彥檸?”
“你認識我?”承桑彥檸疑惑的問道。
她呆住了,是啊,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被認出了才奇怪吧。
尹漾若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後才說道:“是幸仔啊,彥檸,我是幸仔。”
“幸仔?”承桑彥檸恍惚的反應過來,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當初的分别仿佛昨日之事,依舊曆曆在目。
那次的分别,如同宣判,割斷了她們對未來的期望,就像是被卷入了深邃而又令人窒息的大海,一去不返。
時間在指縫間悄然流淌,誰也未曾料到,這一分别,就是數年。
承桑彥檸拽緊了輪椅的把手,内心如遭雷擊,她想立刻轉身離開,卻發現手像被釘住一般,無法動彈。
“怎麼可能?”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現在感覺過得很幸福,倒是我……”
承桑彥檸笑了笑,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真的是你?彥檸,你這些年到底去了哪裡?”尹漾若盡力壓抑着内心的激動,聲音中卻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迫切。
“我被所有人抛棄了,我想是這樣。”承桑彥檸淡淡地回答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抛棄?”
“嗯,我到家的時候,我才發現,爸媽他們已經搬家了,而且我這個樣子,我又有什麼資格再去找他們。”承桑彥檸輕飄飄的回答道,似乎是說給她聽,又更像是說自己聽。
“他們一定覺得我死了吧,這樣或許更好。”
尹漾若的内心湧上來一陣悲痛。
“那……這十年,你一個人又是怎麼過來的?”尹漾若試探性的問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
她突然大笑起來,“說來也真是可笑,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竟然還是彥楊送我的那支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