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漾若轉過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她微微一愣。

“你是上次來洗紋身的那個女人吧？”沈确挑眉，“我記得，在此之前，我應該見過你。”

尹漾若笑了笑，“是嗎先生，我還真沒什麼印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尹家小姐尹漾若。”他的眼神中露出幾分意味深長，“消失十年再度登台的戲曲傳承人。”

尹漾若笑了笑，沒再說話。

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沈确的臉上，臉頰還帶着明顯的傷痕，穿着一件黑色風衣，将他整個人襯托得更為瘦弱。

應該就是個不學無術，想攀上金枝的男人罷了，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輕蔑。

“您好，請問一下這張黑膠唱片還有多餘的嗎？”尹漾若對着櫃台的服務員詢問道。

“抱歉，小姐，我們這張黑膠唱片已經售罄了，您要購買，必須要等半個月以後才可以。”服務員禮貌地回答她，随即便轉過頭去繼續忙别的事情去了。

“你也喜歡這個樂隊的音樂嗎？”沈确走過來問道。

尹漾若收回目光，淡淡地點頭，“很久沒聽過了，想買下它。”

沈确見她皺着眉頭，一幅很為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張唱片我可以送你，作為答謝，陪我吃一頓飯吧。”

“還有，我叫沈确，确定的确，很高興認識你。”他伸出手來，微笑着看向她。

“沈确……”尹漾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雙眸，似乎是在确認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就是十年前那個救下她的少年。

她的心跳加速，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記憶。

“我叫沈确，确定的确，你呢，小卷毛？”

曾經少年悅耳的聲音萦繞耳畔，尹漾若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會是他嗎？可是，怎麼會呢？

沈确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異樣，拉過她的手，“怎麼了？交個朋友都不行啊？”

相握的那一瞬間，她渾身仿佛過電一般酥酥麻麻的，意識回籠的那一刻，她猛地收回了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想說點什麼。

她擡起頭，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淚意全部逼退回去，露出甜美的笑容，“抱歉，我失态了。”

沈确見她一臉慌亂，不由失笑，“好啦，不逗你玩兒了，吃飯去，餓了。”

說完，他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票子遞給店員，“麻煩把唱片打包好，送到尹宅，半個月後的新黑膠唱片到了就送一張到巷子尾的刺青店。”

店員接過錢點頭應下，拿着單子去結賬。

沈确帶她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館。

館子不大，但很幹淨。

“這家店我常來，味道還不錯。”他将菜單遞給她，“想吃什麼？”

“都行，你點吧！”尹漾若接過菜單翻看了幾頁。

“好。”沈确又看向服務員，“兩份魚片炒飯，一份小炒黃牛肉，一份清炒時蔬，一份湯，一份甜點。”

“好的。”服務生應道，轉身離開。

尹漾若沒想到沈确會點這麼多菜，她擡頭看向他，發現他正在看着她笑。

“怎麼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沒事，我隻是覺得一個唱戲的居然喜歡聽搖滾樂，挺稀奇的。”沈确笑着說道。

“是嗎？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啊，戲曲和搖滾樂雖然風格迥異，但它們都是藝術的一種表現形式。”

“那你喜歡哪些搖滾樂隊呢？”他好奇地問道。

“我喜歡很多，除了剛剛唱片上的Pink Floyd，還有黑豹、唐朝、魔岩三傑……”她一邊說一邊扳着手指頭數着。

“那你有沒有聽過‘黑豹’的《無地自容》？”沈确突然問道。

尹漾若脫口而出：“當然聽過啊，那首歌很經典呢。”

“那你能不能唱兩句？”沈确往她碗裡夾了塊肉，笑着問。

“現在嗎？”她擡眼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

沈确點點頭，“對啊，我想聽聽你唱搖滾是什麼樣子的。”

“好吧……那我就獻醜了。”

尹漾若用筷子敲擊着桌面，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開始輕輕地唱了起來：“我不再回憶，回憶什麼過去，現在不是從前的我……”

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仿佛要把搖滾的精神傳遞給每一個人。

“曾感到過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卻從未有感覺，我無地自容……”

沈确也跟着唱了起來，他的聲音沉穩而深情，仿佛在訴說着一個無盡的故事。

歌聲在餐廳裡回蕩着，久久地停留。

“今天怎麼這麼慢？”

韓蔚靠在牆邊，手裡捧着一杯奶茶，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抱歉，今天教導主任罰我掃操場，所以耽誤了一會兒。”季斯奕氣喘籲籲地解釋道。

“你被罰掃操場了？”韓蔚眼睛微微一眯，看向季斯奕，“你做了什麼？”

季斯奕苦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不就班上新來了一個美術老師，我覺得好玩，捉弄了一下她。”

韓蔚眉頭緊鎖，“這教導主任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就因為這點小事兒就要罰你掃操場？他怎麼敢的？”

“算了韓蔚，她既然敢得罪我，那以後日子可有她受的了。”

季斯奕說完，拿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打火機的火光亮起，他吸了幾口，又吐出煙圈，“這是今天的作業，我都寫好了。”

他點了點頭，接過書本随便翻了兩頁，“你這次表現還不錯，我明天就去跟校長反映，讓他處理這個問題，絕不能讓你受委屈啊。”

說着，韓蔚拍了拍他的肩膀，掏出幾張票子塞到他的口袋裡，“喏，這是你的獎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