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野下葬的那一天,天空的顔色就像被深灰色的紗布籠罩,沒有一絲光亮能夠穿透。
他生前沒什麼親人朋友,所以來的人不多。
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着一層濃郁的陰霾,四周的空氣仿佛也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江知野的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平簡介,簡單而又明了。
沈确站在墓前,手中還捧着那張遺像,遺像上的小野還穿着自己當年送他的那件藍色襯衫。
他眼中的笑意依舊,仿佛時間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沈确的眼角濕潤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心中的悲痛。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将遺像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
“沈确,這是頌安托我帶來的,她沒有來是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個低沉的男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尹漾若接過祝頌遞過來的花束,一步步走向江知野的墓碑。
她低下頭,将花束輕輕地放在了遺像旁。
“江知野,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加百列大天使月季花,我們都記得呢。”尹漾若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她的眼眶也微微發紅。
“替我謝謝她,至少在小野最艱難的那段時間裡,還有頌安陪着。”沈确轉過身,面對着來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祝頌的雙眸也微微泛紅,可是臉上卻帶着淺淡的微笑。
“江知野是個好人,隻可惜命運對他并不寬容。”
祝頌的語氣裡帶着一絲無奈和遺憾,他的目光也落在墓碑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好人?”沈确冷笑一聲,“在這世俗的泥潭裡,為了活着已經竭盡全力的人,又怎麼配得上‘好人’這兩個字呢?”
祝頌輕輕歎了口氣,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墓碑上,仿佛在透過冰冷的石碑看到那個已經離去的人。
他說:“沈确,我們都是在命運的泥潭裡掙紮的人,隻是有的人掙紮得更痛苦,有的人掙紮得更堅韌。”
尹漾若咬着下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她努力不讓它們落下來。
“江知野,他選擇了自己的方式去面對,去抵抗。他是痛苦的,但他也是勇敢的。”
沈确默然,他無法反駁祝頌的話。
“我們走吧。”劉安平輕輕挽過祝頌的手臂,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晖中漸行漸遠。
“江知野,你可真是好樣的。”躲在一旁的男人陰側側地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嘲諷和不滿。
“接下來我們怎麼做?”另外一名男子問道。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他的雙眼中流露出瘋狂而扭曲的光芒,“弄死他!”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仇恨,仿佛面前的人就是一隻待宰羔羊,無力反抗,隻能任由他們擺布。
尹漾若呆呆地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淚水終于再也抑制地落下來。
“江知野……”她哽咽着叫了一聲,眼淚卻掉得越發洶湧起來。
她跪倒墓碑前,雙手緊緊握着花束,肩膀顫抖着,每一聲哽咽都像是心頭的刀割,讓她痛不欲生。
“漾若,别這樣……”沈确蹲下身,試圖安撫尹漾若的情緒。
尹漾若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着沈确,“你知道嗎?江知野他……他曾經對我說過,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活得自由,不受任何束縛。”
“可是,他最終還是被困在了這個世俗的泥潭裡,無法自拔。”
女人捂住嘴巴,不想讓自己哭出聲,她隻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陣撕裂的疼痛,那種疼痛像潮水般朝着她湧來。
沈确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此刻的安慰對于尹漾若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夠稍微減輕她的痛苦。
“沈确,我們要記着他,那是他唯一活過的證據。”尹漾若閉上了眼睛,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墓碑上。
“嗯。”沈确輕輕點頭。
“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地活過呢?戀人也好,朋友也好,不管是誰,隻有一個人就好,隻要有那麼一個人。”
“能記住江知野,那他就不算真正的消失。”尹漾若的聲音顫抖着,她站直了身子,臉色蒼白。
沈确也跟着站了起來,眼神空洞而深邃。
他已經不再流淚,眼淚在之前的痛苦和絕望中早已流幹。
“所以‘無法忘記’,這樣就很好,這樣就足夠了。”
尹漾若轉過身,望向遠處,那一片朦胧的景色仿佛是她内心的寫照。
他們靜靜地站在墓碑前,任由風吹拂着他們的衣角,卻無論怎麼吹,都無法吹散他們内心的沉重和哀傷。
這一刻,他們仿佛被時間遺忘,隻剩下彼此和墓碑上那個熟悉的名字。
俗話說,神明隻會給人跨得過去的考驗,這什麼傻話,有些東西就是無法跨越的,比如生離死别,比如失去所愛。
沈确閉上眼睛,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滴在了花束上。
那些花朵,曾經是他們共同喜愛的,曾經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可是現在,花還在,人已去。
那份約定,也随着江知野的離去而煙消雲散。
“覃苒,你……”承桑彥檸的聲音帶着無盡的悲傷和失望,“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覃苒看着承桑彥檸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可憐?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覃苒的話語裡充滿了刻薄的嘲諷。
“姐姐,你真的很聰明,所以我很嫉妒你,我想毀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