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慈轉過頭隻見男子身着黑金鑲邊的錦緞,身戴通透寶玉,金冠束發,面冠如玉,五官俊美到邪性。
眉宇間帶着上位者的傲慢不羁,正躬身拾起折扇,隻見扇骨純金扇面是名家山水。
察覺到宋亦慈目光,轉頭望向她,一雙含情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神情放浪活脫脫一個纨绔子弟。
宋亦慈剛燃起的半分心動,瞬間如桶冰水澆下熄滅幹淨。
“今日這醫館好生熱鬧,竟讓我遇到這英雄救美的美事,實在快哉。”言語間金骨折扇一轉,金扇另一面‘風流’二字顯露出來,對着宋亦慈躬身行禮,“真是唐突美人了,在下金陵謝府謝世卿有禮了。”
宋亦慈還不知是敵是友謹慎點點頭,“多謝公子相助。”
謝世卿的名諱一出,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若說這金陵謝府那可是世代簪纓,代代均是名将盛出,贊譽滿天下。
百年前甚至傳着句大不敬的話,大慶這天下,七分靠着謝家。
然則到了謝世卿,金陵中的小霸王,簪纓世家沒習得半點風骨,耽于享樂。
浮浪閑客夜夜宿尋歡樓,金扇輕搖千金散盡隻博花魁一笑,鬥馬飲酒推杯換盞占盡風流。
秋楓擋在她面前,生怕被風流子弟漂亮皮囊拐了去。
宋亦慈對這纨绔子弟毫無興趣,隻是礙于情面不得應付幾句。
老漢起身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還請宋小姐救救我那婆子,破例讓她也能進進這醫館。”
宋亦慈愣住了為何要說破例?她擡眼便看在醫館門前貼着告示,拒受女子看診。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歧視已經到了如此境地,她發瘋般撕掉告示,這些人究竟何等喪心病狂。
“各位鄉親作證,隻要有我宋亦慈在的一天,我宋家醫館便收女病人,快把去老婆婆擡過來。”
“宋二爺到了。”秋楓悄悄靠近告訴他。
大腹便便身穿錦緞的中年男子大搖大擺走進來,不像個醫者,倒像個銅臭味十足的商人,宋亦慈冷眼看着宋仲權,就是他聯合趙管事将宋小姐逼死的。
趙管事見中年男子趕忙迎上,隻見宋仲泉擡手打斷趙管事還裝出一副關心病人模樣:“病人在哪裡,治病救人要緊。”
宋仲泉自然也注意到宋亦慈逃出來,不過他壓根不把他這侄女放在眼裡,不過是養在後宅的小姐,今日他對奪下這醫館勢在必得。
宋仲泉道:“原來侄女也出來看熱鬧,不過你一慣待在深閨,好好待在一旁,免得多說多錯。”
宋亦慈看着宋仲泉和趙管家沆瀣一氣,想要謀奪她這孤女财産,決定替原主好好收拾收拾他們:“這麼說來叔父好心前來幫侄女穩住人心的。”
宋仲泉語氣不屑:“當然,你個深閨女子能撐得起什麼場面。”
鄉親回怼他:“宋小姐剛才妙手回春看病救人。”
老漢和老漢兒子都在内間,宋仲權自然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滿臉不解怎麼鄉親怎麼對他這個沒出過門的侄女贊不絕口,明明安排好的劇本他才是救人神醫。
兩個大漢擡着簡易木闆進來,木闆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老婆婆。
宋仲泉見擡進來的是個老婆婆,側身對着趙管事壓低聲量;“怎麼辦事的,怎麼是個老太婆,不知道回春堂不收女病人的規矩。”
趙管事張口難言,看着人群不知怎麼跟宋仲泉提及事情有變。
宋仲泉不耐的擡手,“怎麼女子可以進醫館,還不把這老婆子擡出去。”
宋亦慈質問:“醫者心懷慈悲,怎能見死不久?”
宋仲泉敷衍的掃了眼老婆婆,不耐煩道:“沒救了,沒救了,擡回去吧真是晦氣。”
“這是我家醫館,我已看在你是長輩份上多加忍耐,請你誤作越俎代庖之舉,實在令人生厭。”宋亦慈一改柔弱形象勇敢站了出來,“快将婆婆擡進來。”
秋楓和小厮将老婆婆移至内間,她已經中暑時間長了,現下物理降溫已經力度不夠。
宋亦慈取出烤制好的銀針,解開老婆婆衣物,涼水擦在全身動脈處進行物理降溫,再将老婆婆安置在冷水桶中。
她取出銀針先酒水泡過,再烈火烤制,才施針走穴。
宋亦慈全神貫注,頭上冒出細汗,銀針走過耳尖,血珠冒出,再采用十宣放血以解暑熱。
十宣放血屬于瀉法,現下老婆婆已經暑熱傷及内府,需釋放之。
宋亦慈捏緊老婆婆手指十指分别寄出五滴血,瀉體熱。
老漢暑熱解了大半,隻剩□□弱多加休息便可,神情緊張的看着自己老婆子,看見自家老婆子轉醒,提着的心才落到實處。
老漢一身水漬不顧自身狼狽走到他兒子面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老漢兒子雙手脫臼無力反抗,他被打得發蒙,隻得口頭叫罵:“死老頭,你發什麼病。”
“作孽啊,我這作的什麼孽啊。”老漢擡手對着宋亦慈拜拜,雙腿顫抖欲跪下,宋亦慈連忙将莊稼老漢扶起,她可受不起這年過半百的人一拜。